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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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被盯得略不安，輕咳一聲問道：“公子是要買書還是論文章？”

&esp;&esp;“都不。”顧靖遠答，沒移開眼，“心中有惑，特來求解。”

&esp;&esp;舒音遲疑道：“舒音拙才，豈敢”

&esp;&esp;顧靖遠卻上前一步，“你解得了安堇暄的心結，怎承拙才二字？”

&esp;&esp;安堇暄告訴他，這靜川書肆不可不來。

&esp;&esp;他剛入主滄州時，在心煩意亂間行事暴躁，渾身狠厲之勢更甚，後來偶有一次入了靜川的門，和舒先生喝了幾碗茶，雖還是冷麵少言，眉眼間到底清澈不少。

&esp;&esp;“心結非旁人可解，”舒音道，“我不過是和城主閒談幾句，城主謬讚了。”

&esp;&esp;“那，”顧靖遠又往前湊了一寸，“姑娘也和在下閒談幾句吧。”

&esp;&esp;舒音退後一步，“如此，公子請入亭。”

&esp;&esp;二人在亭中矮案兩邊坐下，舒音素手煮茗。

&esp;&esp;顧靖遠在茶香裡又把人盯牢。

&esp;&esp;舒音把瓷杯遞過去，“公子要談什麼？”

&esp;&esp;“談前路。”

&esp;&esp;今日的微風甚得舒音的意，她稍享了片刻，顧靖遠也不急，看著她在風中微眯著眸。

&esp;&esp;舒音緩聲道：“世人皆在河山中，當隨心隨性，隨情隨緣，何問前路？”

&esp;&esp;“隨字好，我也喜。可眼前昏暗，心性情緣都看不清。”顧靖遠品著茶，斟酌片刻，“未承祖業入朝堂，心懷有愧。”

&esp;&esp;“才說行於天地間只論個隨字，”舒音被逗笑，“公子因何瞻前顧後？”

&esp;&esp;“在下夢裡的也是孤雲野鶴的日子，閒坐江上，煮酒品茗，豈非是幸事。只是”話未說完卻見舒音手下滯了滯，神色有些不自然，想來二人正捧著香茗端坐水上，竟然應了他口中的景。

&esp;&esp;顧靖遠突然啞了嗓。

&esp;&esp;舒音也不語，等著他說。

&esp;&esp;“只是家中歷代入仕，我一朝違背祖訓，故寢食難安。”

&esp;&esp;兩邊都放不下。

&esp;&esp;舒音掃他一眼，眸光又垂下去，“公子所煩，舒音不敢教學，只言己見。家祖之業固重，可本意並非將人囚困其中。順勢而為固然好，可若是心中已誠有他愛，勉強順從便是既耽誤了自己又耽誤了祖業。公子家中位居高位，憂的是受困朝堂。且往另一邊想，倘若無人敢破出身，寒門子弟又當如何？顧公子今日來我靜川這一趟，又言慕孤雲野鶴，便是不屑冊寶加身，我便多言幾句。他人汲汲營營，朝堂上多有周旋，山河於之，貴在一個“掌”字。我活在凡塵，致情詩書，不喜席不暇暖的日子，山河於我，妙在一個“遊”字。”她給對面的人添了一杯茶，“人道山河寂寞，是缺了使其安定的人，我斗膽一提，山河寂寞，缺的是靜觀其景的人。”

&esp;&esp;茶還溫著，話已說完了。

&esp;&esp;“舒音姑娘宏才，在下受教了。”顧靖遠回神，正色整衣，向對面飲著茶的人行了禮。

&esp;&esp;舒音抬手不受禮，道：“公子休如此。你我同做策論，時才說的乃我個人拙見，並非教學。”

&esp;&esp;顧靖遠沒接話，一把拿過她桌上放的一把雪白的扇，撐起身拿筆在上面提了字。舒音偏頭看，便見寫的是“山河寂寞，靜觀其景”。

&esp;&esp;是筆走龍蛇的好字。

&esp;&esp;“你”

&esp;&esp;顧靖遠打斷她，對上那雙溫潤的眸，直待腕下墨跡幹了才坐回去，將那摺扇收起放入了自己的袖袋，桃花眼一挑，笑道：“姑娘妙話，我自當日日攜在身邊，放在心上。”

&esp;&esp;舒音端起茶，被擋在袖後的臉有些發燙。

&esp;&esp;那日過後，顧靖遠就在滄州住下了，還日日都往靜川書肆去。

&esp;&esp;他將店裡的書看了一個遍，舒音時常在後院教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