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痣癖與舊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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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至少你之前是這樣認為的，直到有一次你在素描課上看到了他的裸體。

&esp;&esp;他的身體像是按照書本中描繪的完美人體結構雕刻而成的石膏像，肌肉線條流暢，緊實又漂亮。

&esp;&esp;潔白無瑕的絲綢在他的身體上流淌，滑到腹部時，你突然注意到他的右側肋弓的位置有一顆黑色的痣。

&esp;&esp;那顆痣變成了你關注奧利弗的理由。

&esp;&esp;就像發現了展館中擺放的珍藏白瓷上的細小裂紋，你迫切地想要透過那絲縫隙看到白瓷的內部——你想知道那裡面是否如你猜想般，正被惡魔啃食著。

&esp;&esp;事實上，你一直認為自己可以透過痣看到人體的最深處。

&esp;&esp;透過那些漆黑的圓孔，你的目光可以穿過面板層、肌肉群、血管的脈絡、然後是黏附在器官上的脂肪……你能看到人們最深處的、一切不願示人的秘密。

&esp;&esp;你出生在一個巫蠱世家，但在你的國家，行巫蠱之術會被貼上邪教標籤，而你的家人特意將你送來英國唸書，是希望環境的改變能讓你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關於巫的傳言。

&esp;&esp;也許是因為你身體裡的血脈太過強大，哪怕身處文化差異巨大的異國，你身上的巫術天賦仍舊隨著年齡的增長日漸顯現。

&esp;&esp;慢慢地，你發現自己能夠透過痣看到人體內部，那種洞悉一切的感覺讓你著迷，甚至就在不久前，你近距離觀察了一個低年級的男生眼睛下方的痣，並且告訴他那顆邪惡的痣是潛伏在他身體裡的惡魔。

&esp;&esp;那個男生用力推開了你，很大聲地咒罵了你，說你是“灰色的老鼠”、“邪惡的東方女巫”，你毫不在意，因為你知道他只是在害怕而已。

&esp;&esp;果然沒過多久，他的臉就被惡魔咬爛了。

&esp;&esp;哼哼，就知道你不會看錯的，這些自詡高貴的傢伙，實際上早已經爛透了吧！

&esp;&esp;有了幾次“看穿”別人的經歷之後，你開始不滿足於那種太過表面的觀察，他們骯髒的內裡浸出的墨一般的汙點隨處可見，幾乎不用仔細觀察就能判斷出他們有什麼地方爛掉了——更重要的是，你不想透過這種方式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在腐爛，他們只需要一直維持現狀，然後爛到底就好了。

&esp;&esp;你拿著筆，憤懣地在筆記本上戳來戳去，想到那些總是在背後鄙夷恥笑你的人，恨不得做一個紙紮小人把他們全都扎死。

&esp;&esp;噠噠，很輕微的皮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正在胡思亂想的你沒有注意到奧利弗正在朝你走來。

&esp;&esp;直到那雙皮鞋停留在你面前，奧利弗的氣息將你環繞，他抬起手從你的耳邊拂過，你被嚇了一跳，然而奧利弗只是拿走了你腦袋旁書架上的一本書。

&esp;&esp;“奈特博士的人體解剖彩繪圖譜，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esp;&esp;頭頂傳來奧利弗的聲音，你回過神來，看著手裡那本隨手取下來的書，黑色書封上印著的五彩斑斕的心臟。

&esp;&esp;砰，砰。

&esp;&esp;你不敢抬頭，只覺得那顆捧在手裡的心臟突然跳動起來，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要爆炸一般鼓動著。

&esp;&esp;奧利弗隨手翻開手中的書，也許是上一個借閱者留下了書籤，書頁直接停留在了人腹臟器剖析那一頁。

&esp;&esp;“不過你可以先讓給我嗎？我最近很需要這些書。”

&esp;&esp;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卻帶了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

&esp;&esp;你下意識抬起頭，而奧利弗卻沒有在看你，他此刻低著頭，正專注地看你手中的書。那與頭髮一樣顏色的濃密的睫毛下，有一對藍灰色的霧霾一般的眼睛。

&esp;&esp;剎那間，你回憶起登陸倫敦港口的那個傍晚，藍灰色的霧霾籠罩著城市上空，聳立的鋼鐵森林像是俯臥在淺薄又隱晦的黑暗中的野獸。

&esp;&esp;眼前的霧霾漸漸散開，你又一次看到了那顆藏在肋骨弓弧之下的痣。

&esp;&esp;像奧利弗這樣完美的人，也有某處正在腐爛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