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下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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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正榮說道：“往來之風，盡束一口，便是如你說的，風本是敞的，卻順了這八字形的風口，灌在一處，自就洶湧急促。這風吹的人一陣嗡嗡的，誰也不好受。”說完，便又以西域俚語問了兄妹二人一句，聽兄妹二人說身子無礙，也才放心了。

米明秀卻是取了黃芽丹，給了谷玉金、兄妹二人一人一顆，分和三人說道：“把黃芽丹吃了，小心別染了外邪陰寒，倒是卻麻煩。”

一粒黃芽丹入腹，便有一股熱氣自腹中生出，迸發於心脈，通達百骸。

谷玉金體驗過一次，便不覺驚奇。兄妹二人則是驚訝的叫嚷了幾句。米明秀一笑，便和二人說了幾句，二人才安靜下來。

接下來的一段路，是盤山的夾道，道路平緩易行，戚正榮、米明秀、谷玉金和二兄妹便上車坐著，直走出了一個時辰，才又下車。前方的路，開始陡起來，一輛、一輛的車上，紛紛將牽著繩索，一尺半長、半尺長、寬的石柱扔下車，將石柱綴在後面。

石柱的四個面已磨的平整，可以看到一些面上，還有新用鑿子雕刻出來的橫紋，顯是為了增加石柱的摩擦力。

這些石柱，分明就是下山時候，綴在車後，用來增加摩擦力，利用自身的力量，抵消下坡的自重，防止溜車、傷了驢、騾的。石柱落地之後，運輸貨物的車剛好處於一種被拉住、可以在陡坡上停住的程度，驢、騾稍一用力，就能把車拉走。

谷玉金心道：“我剛還擔心，下坡的時候該怎麼辦。這麼重的貨物，驢和騾子那不是拉車，而是要止住車子往下溜著走，越走越快，不得牲口和車一起損壞了。還在心裡想，他們會用什麼辦法，想著該不會是用人在後面拉……沒想到，他們竟然早就準備好了這些石柱，只要根據坡度的不同，將石柱拋下車，拖拽著，就可以了。這一個方法，當真是又簡單又實用，我一時竟然沒有想到。”

老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他雖不是什麼諸葛亮，可也不是愚笨之人，但商隊想到的這個辦法，也的確是在他思想之外的，讓人不得不歎服。

谷玉金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一個辦法，當真是在我思想的死角里。分明如此簡單，我竟想不到。”

這一段陡的地方，他們也不好繼續在車上坐著，便下了車。

他們這一輛車東西少，又輕便，胡圖來看了一下，稍作心算，就只是放了一根石柱。而後到了一處更陡一些的地方，其它車再放石柱，這輛車卻不需要再放了。

一直走到了黃昏時分，大山遮住了日光，山間的陰冷便襲在人身上，絲絲縷縷的無孔不入。

胡圖前後招呼，高聲說道：“大家且加把勁，再走過去，翻過前面那三道嶺，咱們就能到休息的地方了。加把勁兒，打起精神來……”

而後就唱起了一段極富北地特色的民歌。

唱的卻是：“哥哥我要和阿爹走，去給妹妹把那嫁妝籌，妹妹你安心的等哥哥，把你娶回家裡頭。”歌詞卻是直抒胸臆、大膽直接，毫無文飾，卻直擊人的心靈，車隊裡也有人跟著一起唱起來……“妹妹我送哥哥，一送送到大河口，看著哥哥過了渡，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妹妹我在家做紅妝，等著哥哥娶我……哥哥，你一定要回來啊！額等你！”接著，便是一陣鬨笑。

有人喊：“誰是妹妹？二東家，妹妹在想你！”有人幸災樂禍，“哈哈哈……二東一聽這個妹妹，臉都綠了。”

胡圖啐了一口唾沫，高聲道：“我要有這麼個妹妹，便遠走大漠，再也不回來了。”

便又聽人玩笑道：“等回去了，我得告訴嫂子，說二東家想妹妹了。”“去去去，損不損！那二東不得一回家就跪搓衣板？男子漢大丈夫，也太丟面子了。”“別說，你還別說，咱爺們兒就想看這個。”

一群人拿二東家開涮，說的熱火朝天。

米明秀皺了下眉，心道：“這些粗人，都淨說一些什麼，也不顧及這裡還有孩子！”

然她心中的“孩子”卻聽得津津有味，心中反倒是探究起來時下女子的地位來，心說：“聽他們之言，似乎當下女子的地位也不算低。畢竟這都能讓男人跪搓衣板了。不過，他們也真夠惡趣味的。”不過，轉念一想，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誰還不喜歡看個熱鬧呢？尤其，這個熱鬧，還是東家的。

這一路卻比之前過山口前上山的那一路輕鬆多了，車也不再走走停停，而是一路輕快，一口氣走到了二更天，抵達了下一處休息地。

這一處休息地，是一座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