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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杯,自己那隻已經載了酒,裴鈺的那隻還空著。

梅渡川坐到蕭楚邊上,說:“聽聞前兩日侯爺也來這兒作客了,下回知會我一聲,酒錢都記我賬上。”

蕭楚答得似是而非:“被白樊樓的清倌迷了眼,總覺得一日不來就心頭癢。”

梅渡川笑了起來:“江南的美人不傅紅粉也風流,不知侯爺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我現在就喊來幾個作陪,近日京州不還流行那個前朝遺風,叫什麼……‘伎鞋行酒’麼,侯爺可玩過?”[2]

問他做什麼,他認識的江南人就倆,裴鈺和梅渡川,梅渡川看著怎麼也和美人搭不上邊,難不成要他說裴鈺?

蕭楚揚了揚手,說:“喊人就不必了,待會兒裴御史來見著,又得參我好幾本。”

提到裴鈺,梅渡川的臉色變了變,他搓著膝蓋,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恕鄙人頂撞,昨日身邊有幾個不識相的同我說,看見侯爺是和裴御史一塊兒過的夜,這等敗人名聲的流言怎可胡傳?”

蕭楚頓了頓,沒立刻應上。

白樊樓埋了許多梅渡川的眼線,他和裴鈺只要踏入這地界,就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梅渡川,毋說現在了,從前就算他們真有些什麼,也定然是不能公諸於眾的。

大祁的朝局如今是三方掣肘,他和裴鈺針鋒相對,反而是以攻為守。

“是和他過的夜。”

蕭楚又喝了口酒,清涼的氣息瞬間在口腔裡瀰漫了開來。

“不過一夜無眠罷了,他拿了把刀說要刺我,我只好躲,就生生捱到了他氣力用盡我才跑出來。”

“那真是可惜了。”

梅渡川架起了腿,哈哈一笑,那眼神裡說不出來的促狹,把他好不容易端起來的“文人架子”踹得粉碎。

“本來還有些好奇,如此清高的一個人,浪蕩開來是什麼模樣。”

說完這句,雅閣間沉寂了,連吹火的夥計都停了動作,只有木炭在火堆中炸裂開來的聲音。

蕭楚的笑意頓時冷了下去。

他要作局為難裴鈺,蕭楚作壁上觀喜聞樂見,可他立著牌坊還要賣.騷,學了文人的假把式,皮套裡頭還是盲流,梅渡川說這話不光噁心了裴鈺,還噁心了蕭楚。

蕭楚貼著白玉杯的手稍稍用力,寒聲道:“心裡頭可惜,不如自己去試試。”

梅渡川身子一凜。

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蕭楚要把刀刃對準了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他的耳墜上散發的寒光。

梅渡川不是蠢貨,看出了蕭楚的不悅,以為是他那句“可惜”冒犯到了,稍有些尷尬之色。

好在遙遙地聽見了外頭跑堂的喊聲,替他自己解了圍,梅渡川趕緊站起身,從這股威壓中逃竄了出去。

裴鈺的步子聲很獨特,蕭楚一聽就能辨識出來,這個人總是走得很急,用上輩子他的話來說,就是“每天都趕著去投胎”。

他稍稍坐直了身。

裴鈺剛挑起簾子,就像是被閣內的火氣燎到了一般,不禁後退一步。

他的身影一出現,蕭楚就覺得昨天的頭疼勁兒又起來了,他心說大概是真的很不想看見這個人,所以全身心地都在抗拒。

叫人頭疼,這大概就是說的裴憐之。

這難受很快就過去了,他喝了口酒,又不死心地把目光放回到裴鈺身上。

裴鈺雖猶豫片刻,但還是踏了進來,他今日也穿了一身青色長衫,束了根雲紋腰帶,那上邊掛著柄玉扇,文雅從容,他人雖好出熱,看上去卻頗有些涼薄的感覺。

那長衫的布料乖順地垂在他身上,顯得人薄薄一片,好像抬手就能揉碎,這讓蕭楚想到了個不大入流的詞兒。

軟玉溫香。

蕭楚的目光像是把裴鈺放到掌心裡肆意捻弄了一番,充滿狹暱的意味。

“裴大人,入座吧。”

梅渡川很不識相地走入了蕭楚的視線中,把裴鈺的身子攔住了。

他像是被臨頭潑了盆冷水,瞬間清醒過來,趕緊挪開了眼。

瘋了吧,犯什麼渾!他分明討厭死這個人了!

梅渡川跟迎見蕭楚時一個樣,也想去捧裴鈺的手,但裴鈺沒給他機會,退後了一步,把人攔在身前。

梅渡川的手僵在了半空,正要開口,只聽裴鈺說道:“方才耽擱了些時間,梅公子。”

隨後他鄭重地作了個揖,順帶把梅渡川那汗手給推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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