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真與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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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隊門前。

“下高速進匝路時，匝路車輛在後視鏡中根本看不到，是個視線盲區，因為後視鏡的視野是沿著車身的，而此時車身跟匝路存在一個角度，所以我當時是看不見後方來車的。”

傷好出院的陳秘書，正在盡職盡責地向莊瑾言彙報車禍的情況。

“後方那輛桑塔納的司機說當他看到我們的車時，他的剎車系統出現了故障，突然控制不了車速，這和交警查到的情況一致。而前方那輛奧迪車之所以降速行駛，是因為路中央堆了一捆樹枝，經查，這件事是住在高速路旁邊的幾個熊孩子調皮堆上去的。”

陳秘書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這場車禍，其實就是個意外，咱們運氣不好碰上了。哦對了，撞壞的車我已經送去維修了，保險公司那邊很快就會辦理賠的。”

意外？

莊瑾言雙手交握，眸光幽深。

當真……只是個意外嗎？

如果不是沈念，說不定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的人，就是他了。

莊瑾言掏出手機，看了看未接來電，絕大多數是爺爺打過來的，沒有沈唸的通話記錄。

“莊總，您要去醫院探望一下沈小姐嗎？”陳秘書開啟備用車的車門，見莊瑾言拿著手機似乎在走神，多事地問了一句，眼底閃現著八卦的神采。

莊瑾言抬頭看了看天色。

夜已經很深了。

她，應當睡下了吧？

“不了。”他將手機收入西裝口袋裡。“我還有點事，得回公司處理一下。”

陳秘書長嘆了一口氣。

莊總依然是這麼的不解風情，看來沈小姐的追夫之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車子很快匯入車流之中，成為點綴著這座城市的一顆星芒。

莊瑾言倚靠著後座，閉目養神。

他已經連續十天沒有睡覺了，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睏倦。

陳秘書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自家，接著又是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正在這時，莊瑾言突然睜開了眼。

“去醫院。”

……

高速路段附近的山村裡。

幾個孩子在一起瘋玩，你追我趕，好不快活。

追著趕著，其中一個孩子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捂著額頭仰起脖子，咧著嘴，露出缺了兩顆牙的口腔，“大哥哥，又是你呀。”

孩子伸出手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大哥哥，我什麼都沒有說哦。”

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衛衣，戴著兜帽，整張臉籠罩在陰影之中。

他抄在口袋裡的手，緩緩伸了出來。

手心，放著幾顆包裝精美的糖果。

孩子歡呼一聲，二話沒說就搶走了全部糖果，彷彿生怕男人反悔似的，一溜煙跑出了老遠。

剩下的幾個孩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也跟著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強調道：“我也什麼都沒說！”

“我說這是我貪玩堆的哦。”

“那輛車砰一下撞翻了，可有意思啦！”

男人指向拿走糖果的孩子逃跑的方向，刻意壓低的嗓音沉沉的，聽不出任何情緒，“糖，全在他那兒。”

孩子們氣憤地追了過去。

“又是他！”

“走，把我們的糖果搶回來！”

“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再也沒法搶我們的東西！”

最後追上去的一個孩子手裡，抓著一隻小兔子的後腿。

兔子腦袋朝下，奄奄一息，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暗紅色的血跡，空氣中隱隱散發出一股鐵鏽的味道。

小孩子是世上最天真的存在。

同時，他們也是世上最殘忍的存在。

“呵。”男人微微低頭，所有神情，盡被掩蓋在深沉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