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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竊竊私語之中,大朝會已然開場,墨家鉅子的目光不斷投向高長恭和盧越人兩人,眼見兩人融洽的樣子,嘴角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高大將軍,不知你和盧夫子在談何趣事,可否也讓我與百家聽聽?”墨家鉅子輕笑道。
這一句聲音不大,卻令盧夫子驟然渾身一震,隨後挺直了脊背,明明自己也是為人師長的老一輩了,此刻倒好像一個初入師門的學生一般,十足的謙恭模樣。
高長恭翻了翻眼睛,心想你剛剛還說我,現如今你也撞上個能治你的了……
想歸想,他還是緩緩地站起身來,走上了那繪製著雲彩紋路的名貴地毯。
他微微拱手,卻不打算行什麼大禮,畢竟他不是墨家的臣子,在他的背後,站著的是江南的荊吳,他既已踏入這座大殿,便是荊吳的使臣,要為荊吳,為諸葛宛陵發聲說話的。
其實墨家和荊吳之間的對話反倒是顯得乏善可陳,之所以這一次請高長恭入殿,也是為了對荊吳表示謝意,並奉上一些“賞賜”罷了。
而在接下這些金銀珍寶之外,墨家鉅子自然也是十分坦然地提及了有關於行州等地的荊吳駐軍問題,畢竟墨家和和荊吳雖是盟友,不可能一直把自家的領土交給荊吳去守。
高長恭自然心知肚明,也十分簡潔明瞭地回答了墨家鉅子的問題:“行州駐軍之事,我軍自然有所安排。國主有信言,若是安定了墨家邊境,不必久留,率軍回國便可。此番出征,我荊吳為的是友邦之安危,並無意侵佔墨家一寸土地,請鉅子放心。”
“那便好。”墨家鉅子當然知道高長恭口中的“國主之言”,說白了就是諸葛宛陵的話,也不去戳破,只是端起酒爵道:“荊吳義舉,我墨家銘記於心,大將軍威武無雙,當得起我敬的這一爵。”
“不敢不敢。”高長恭知道,仲夫子應該已經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墨家鉅子,但墨家鉅子依舊保持著平靜,果真如意料之中一樣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這也是高長恭敢於前來稷城求醫的原因之一,現如今的他等同於一個人人可欺的靶子,以他虛弱的現狀,任何有點修為的修行者都能輕易地給他帶來不小的威脅。
墨家自然也不希望荊吳日後真多出一個武神來,但在稷城之內,他們反倒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憑墨家鉅子的坦蕩和胸襟,絕不會行那般下作之舉。
一爵飲盡,高長恭退回到坐榻,隨後大朝會也逐漸從原本的肅穆轉而嘈雜起來。
這天下四國中,論軍隊之龐大,墨家當之無愧是第一,多年來一直抵禦著滄海和唐國的兩面夾擊,現下更在兩國聯軍之中依舊立於不敗之地,由此可見一斑。
若是換成荊吳,只怕現在早已岌岌可危,甚至國破家亡了也說不定。
可若論起內政,墨家卻是天下四國之中最紛亂的一個,其分封與郡縣並行,雖多年來相安無事,到今日也慢慢呈現出不穩與衰敗之象,非但地方勢力錯綜複雜,連朝堂內鬥都由暗流湧動轉向各家明鬥,已影響到了大小國策的貫徹與施行。
墨家鉅子雖老邁但絕不昏聵,他當然看到了這背後絕大的隱患,只是這麼多年不斷征戰,他只能選擇先穩住朝局,儘量壓下變法一事,但到了今天,變法顯然已勢在必行……
因此,從這場大朝會的開場,百家均已嗅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味道,整個大殿之中,不斷地迴盪著鉅子的聲音,好像香爐之中,繚繞不散的煙霧。
“……我墨家如今朝局糜爛,政令不通,與唐國滄海兩戰皆敗,皆因為我躊躇不前,不能下定決心之過。”墨家鉅子眼神似乎穿透了整座大殿,看見了那滿地的戰火和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微微露出笑容,卻並不讓人覺得他是在高興,而讓人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種沉痛的自省。
他用最為平靜的語氣,開口道:“今日,我便要宣讀罪己詔,以此傳閱天下,以此寬慰我墨家黎民。”
話音剛落,群臣已然大譁。
朝臣們似乎也沒有想到鉅子會有這樣的一番決定,不管怎麼說,這世上越是身處高位的人,責罪於自己的時候,影響越是深遠,甚至之後會引起一連串後果,難以把控。
而罪己詔……
這無異於鉅子親手給自己塗上汙穢,日後便是史官書寫之時,也必將如實將此事前因後果記錄在冊。
仲夫子聽到這裡,首先面色一變,立即站起身拱手道:“鉅子……”
鉅子卻擺了擺手,道:“仲夫子暫緩開口。”
仲夫子一時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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