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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不敢將眼淚鼻涕蹭在李淵身上,他畏畏縮縮地用膝蓋向後挪,卻被李淵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起來。”李淵道:“起來。”

李世民起身,李淵仍未放手。他拉著李世民,回到高位,又拉著他同榻而坐。

李淵不喜歡這個兒子,他明知這個兒子此番言論有著極強的目的性,甚至可能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抹黑。

但此刻他又如此需要一個能親近的人,只有坐到皇帝的位置上,才會懂得一個道理:孤獨是能殺死人的。

“你怎知他們……他們有苟且之事?”李淵頹然問道。

“兩位娘娘身邊總有給他們行過方便的近侍,父皇不信,抓人來審一審,就能真相大白。”似不想再刺激李淵,李世民又道:“我明白您的的難處,但無論您多生氣,此事都不可聲張。”

“你不願聲張?”

“以此攻擊太子,或許父皇一怒之下真能廢了他,我當然想大肆宣揚,”李世民執起李淵的手道:“可孩兒怎會一己私慾,而置父皇名譽於不顧?君憂臣勞君辱臣死,父皇受此大辱,孩兒只覺得心痛,哪裡還顧得上其它!”

李淵也掉下了眼淚。

他為自己感到悲涼,堂堂開國之君竟被兒子要挾,又反過頭被這個兒子可憐。

“你說,我該怎麼辦?”

說出這話時,李淵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沉穩冰冷,以顯示他是在試探,並非依靠。

李世民道:“那兩位娘娘……父皇的名譽……留不得了。

殺了她們,當著太子、齊王的面殺了她們,就用這兩條命敲一記警鐘吧。”

“就這樣?”

“就這樣。”

“李世民啊李世民。”李淵亦抓住了兒子的手,“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你將此事挑破,我與太子就有了嫌隙,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了,你何必在此充做好人?”

“那孩兒不做好人了,只說交易。”李世民起身,擦乾眼淚,重新坐在榻上,與父親平視。

“你說。”

“父皇其實很清楚,即便殺了張婕妤、尹德妃,即便以最嚴厲的方法警告太子、齊王,也不能保證將來太子繼位,他們不會對父皇的女人下手。

父皇面臨的難題不止如何懲處太子,還有如何保全身後名。

讓孩兒做太子,孩兒能替父皇保全名聲。”

李世民在求李淵。他鄭重其事地求李淵賜予他繼承江山的權利。

他所得的一切,無論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是天策上將的威名,都是他一仗一仗打出來的。他從未開口求過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敞開心胸,直抒私慾。

這已是最後一擊,他在背水一戰,他手中的牌均已亮明,若扳不倒太子,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因此,他不惜冒大不諱,議論皇帝父親的身後事。

皇帝萬歲,誰敢議論他的身後事?誰敢說他將來會死?

但李世民確捏到了李淵的痛處。

別人不敢議論,皇帝本人卻不能不考慮。否則他們何必大肆修建陵墓、廟堂?

他們即便死了,亦要青史留名,最好只留美名。這樣,即便死了,他們仍是受萬人敬仰的明君聖主。

李淵怎能容皇位繼承人在他死後胡作非為,踐踏他的名譽?

李世民的坦誠確實令人動容,李淵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動心了。

“你讓我想想。”李淵道,“我得想想。”

李世民拱手,“父皇想明之日,便是決定兒臣生死之時,兒臣請留長安,等候父皇決斷。”

“準。”

這趟太極宮之行,李世民來得匆匆,走得也不拖泥帶水。

他離開時,李淵執意將他送到了殿門口。

直到他出了宮門,李淵依舊立在殿門口,向著他離開的方向眺望。

出宮門時,李世民很想回頭看一看父親,但他忍住了。

他不想看到那絕望告別的眼神。

他低著頭,沉默摘下竹架上的弓刀,翻身上馬,馳離。

如此,宮中近衛便看不到他的眼淚了。

最後一絲夕陽餘暉,終於隱在了夜色中。

清河王別院。

李孝節蹲在院子一角摸眼淚,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吳關湊上前,道:“清河王為何如此頹喪?”

李孝節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拖著哭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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