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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我找個時間跟你二姨小姨,還有你叔伯說說,哪家都有不穿的舊衣服,就是懶得收拾。”

陳青果連聲:“好好好!”

陳母溫柔地看著心地善良的女兒:“果果,你要考慮清楚,和那樣的同學做朋友,相處起來,你會比較累。”

“他不是那種輕易袒露心聲,把情緒浮於表面的人,那你就要去猜他在想什麼。”

陳青果訥訥:“我沒想這些……”

陳母摸了摸她的頭髮:“那等你到了想這些的時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就和媽媽說。”

“噢。”陳青果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整理我的衣櫃!”

“不急,你可以……”

話說一半,閨女就已經跑進了廚房,陳母搖搖頭,去書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

小屋的廢品種類繁雜,腳踏車不好帶,王恕騎車回去,換了三輪車過來。

陳青果站在陽臺,看他把一大捆紙箱拎上三輪。

棉衣被他脫了搭在三輪車頭,他只穿著件白色單衣,比棉衣還要老舊,還要不合身,領口袖口都洗變形的單衣,鬆鬆垮垮地掛在少年還未脫離青澀的軀體。

他背上的肩骨突出,清晰,猶如兩片被困住,想振動卻振不起來的翅膀。

餘塘鎮每天都發生很多事,王恕不關心,他有他的世界。

那世界現在貧瘠,不代表永遠貧瘠。

花草樹木,藍天白雲都會有。

“嘭——”

來時只裝了一小部分,回去已經裝得滿滿的蛇皮袋脫離少年的手,落入三輪車裡。

風迷了陳青果的眼睛,冷冷涼涼的,她把眼前阻擋視線的髮絲撥開,再向下看,王恕已經坐上三輪,朝小區大門方向蹬去。

陳青果摸上耳垂,將那顆沒了耳帽的耳釘拿下來,拎著轉了轉,回房去找耳帽。

這次的交易,並沒有讓陳青果跟王恕在學校裡外增加相處的次數。

一切似乎沒變化。

王恕第二次去陳青果家拿廢品,已經是臨近期末。

陳青果沒和他當面說,給他寫的小紙條,找了個午休的機會,偷摸塞他課本里了。

到了晚自習下課,陳青果照常和表弟一起走。

在路口分開後,她就放慢車速。

冬夜風大,溫度要比白天低,陳青果的下巴埋在厚厚的大圍巾裡,腦袋上扣著同樣厚實的外套帽子,手上戴著毛線手套。

還是冷。

沒招兒的冷。

陳青果騎一段,就往後扭頭。

身後是平靜而寂冷的小路,在間隔有點長的路燈下,攏著一層幽幽的光。

樹光禿,天上那鐮刀似的月亮也無情。

陳青果吸了吸凍紅的鼻子,心想就不該讓王恕晚上來,失策了,她這一開小差,就壞事了。

一聲抖成顫音的驚叫過後,陳同學摔了個四腳朝天。

三輪車在她旁邊停下來,開啟的前燈照亮她因為吃痛而皺起來的臉,冬天穿的厚,擋掉了一些傷害,要是夏天,她已經見血了。

王恕把腿放到地上,他從三輪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地俯視她片刻,握住她胳膊,將她從冰冷的青石板路面上拉了起來。

陳青果都讓長髮糊臉了,也沒心思整理。

王恕把她的腳踏車扶好,擦掉車頭上的土,側頭看她。

陳青果屁股疼,手疼腿疼,再加上冷,她心情不好,兇巴巴地瞪過去,語氣有點兒衝:“看什麼看,我車翻了,不就是因為我老是回頭!”

王恕半垂的眼眸下流出的目光,落在她捱了疼溼溼亮亮的眼睛裡:“為什麼老是回頭?”

陳青果拍打拍打衣褲上的灰,扒拉扒拉下巴上的圍巾,拽幾下手套,棉鞋蹭蹭地面,小動作做了一堆,悶悶地說:“看你啊,誰曉得你跟不跟上來。”

四周寂靜無聲。

王恕看了她一會兒,說:“我不跟上來,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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