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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件案子相隔還不到一年,李林甫連續朝太子發動攻勢,非要致他於死地不可。”李泌搖頭無奈地說道:“無奈我只是鄉間一道士,人微言輕,不能替他承擔。”
李嗣業心想,怪不得李林甫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原來人家正忙著對付太子,對付了太子還有王忠嗣這個巨無霸,小小的北庭節度使實在是不夠看。
李泌繼續講述道:“此案完全是李林甫一手推動興起冤獄,太子的丈人杜有鄰為贊善大夫,乃是東宮官屬,因與女婿右驍衛兵曹柳勣不和,柳勣懷恨在心,竟撰寫訴狀狀告岳父亡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這訴狀落到李林甫手中,便由其借題發揮,大肆興冤獄,指揮酷吏羅希奭將杜有鄰和柳勣活活杖死,行草大家李北海李邕也被牽涉其中,被羅希奭前往任地杖殺。”
“太子殿下為求自保,只得將愛姬杜良娣逐出宮去廢為庶人,實在是可悲可嘆。”
李嗣業也深感李亨的命運悲催,從古至今也怕是沒有哪個太子像他這般委屈求全了。
李林甫雖然是罪魁禍首,但根源卻在皇帝這裡。
第一次的冤獄是皇帝忌憚兒子結交重臣邊將,雖然做的太過分,但太子確實與皇甫惟明還有韋堅有所勾連,不算太委屈。但這次爭對杜有鄰的奸計,完全就是莫須有,皇帝也明白太子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勢力保護,所以他沒有聽信李林甫,又加上高力士暗中幫襯,太子的諸君之位才勉強保下來。
李嗣業開口評述道:“太子眼下只能夠忍辱負重,把興風作浪的人名字全記下來,等著將來撥雲見日之時再秋後算賬。”
李泌露出悲觀的神情:“太子有沒有將來還真難說,利用此案大做文章的不止有李林甫一黨,還有楊貴妃的堂兄楊釗從中構陷,這些人能讓他舒舒服服活到登基嗎?”
聽到楊釗這個名字,李嗣業心生鄙夷,這個人腦髓果然不夠用。這分明就是李林甫故意把楊家拉到太子的對立面,從路人變成仇敵。這件事對楊釗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利益趨同?李林甫跟太子死磕,是因為當初企圖擁立壽王李瑁而得罪了李亨,所以才徹底對敵不死不休。你一個清白的國舅,隨便就給自己樹敵什麼玩意兒。
怪不得玄宗出逃馬嵬驛的時候,李亨趁機發動兵變殺死楊國忠和楊貴妃,原來仇恨從現在就已經結下了。
更殘酷的是,李亨對杜有鄰的女兒杜良娣用情至深,不比唐玄宗對楊玉環的感情差,可惜就這樣被活活拆散。
根據李泌訴說,杜良娣被貶為庶人後,將與杜家其它人一起被髮配到南疆,太監李靜忠想方設法去跪求乾爹高力士,又花了大批錢財上下打點,才暗中將杜良娣安置到別處免於死難。李亨因為此事對李靜忠愈發信任感激,那麼日後李輔國的專權也不是沒有原因了。
歷史的脈絡就是如此清晰,今天的杜有鄰案已經為將來的馬嵬驛兵變打下了基礎,人類的愛恨情仇便是最好的催化劑。就連李隆基父子的恩怨也暗藏在其中,李隆基意識不到他今天拆散兒子的伴侶有什麼錯,李亨將來的報復也依然鮮明,直接幹掉了父親的伴侶,這可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李嗣業沉默片刻,突然對李泌說道:“如果你能夠見到太子,替我轉達一句話。除了害怕本身,沒什麼可害怕的,現在的恐懼過去就是坦途。有些人是在恐懼未來,這種恐懼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折磨。”
“說得很有道理。”李泌揮動拂塵,雙手合十道:“陰極生陽,禍福相依,想必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兩人從山坡上走下來,兩名婢女不知是在談論什麼東東,臉居然是紅撲撲的。李嗣業和李泌假裝沒看見,結伴來到大路上,兩人拱手作別,李嗣業帶領隊伍離沿著芳草萋萋的古道往西而去。
……
北庭都護府的城池設在金滿縣境內,同時為庭州治所,被稱之為庭州城。城內外駐紮著北庭最大的一支兵力,一萬兩千人的瀚海軍。瀚海軍中只有兩成騎兵,其餘為各兵種協調搭配,是完整的六花陣陣型。
庭州城在建築規模上稍勝安西都護府所在地龜茲,自然生態環境也稍比處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周邊的龜茲好許多,他的北面是準噶爾盆地大沙漠,也被稱之為沙陀磧。
北庭都護府的管轄內活躍著沙陀和葛邏祿兩支遊牧民族,這兩支的政治傾向自然是向著唐朝,沙陀和葛邏祿的三姓葉護都被朝廷加封有羈縻州刺史與葉護之位。
李嗣業帶著節度使隊伍到達庭州城外時,瀚海軍列陣在城門外,歡迎新任節度使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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