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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醫使的校考與三年一次的春闈同時進行,不過規模寥寥,只是蹭一蹭春闈的方便。

陳三在太醫院中也待了近十年,那些與他相識多年的醫吏們或多或少都去參加過幾次校考,不論怎樣,有品階的醫使總要比可以被隨意打發的醫吏要好得多。

他有位朋友曾經說過:“醫使嘛,比醫吏多了什麼?一個單立人,所以醫使是人,咱們是隨意驅使的畜生。”

陳三對此深以為然,只可惜他想做人卻沒那個機會,只能做個在陰暗角落裡顧影自憐的鬼。

別人問他為什麼不去參加校考時,他還得扯出個放蕩不羈的笑,大言不慚地表示自己不在乎,彷彿他是一個放浪形骸的人。

可揹負著血海深仇的人,又怎能浪蕩不羈?

他將沉甸甸壓在手臂上的書冊放下,盯著那些在明媚日光下盪盪悠悠的微塵,卻忍不住哂笑出聲。

真像是一個玩笑,草率的、不可捉摸的玩笑。

自從杜宣緣宣稱能幫他,只要他相信對方後,陳三就在設想她究竟有什麼辦法,能解決自己背後那岌岌可危的遮掩。

他甚至天馬行空地幻想過杜宣緣是不是什麼皇親國戚隱姓埋名。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越過天下至尊的皇帝。

陳三百思不得其解,並且自那日從城外回來後,杜宣緣這兩日就再沒找過自己,他在太醫院抓耳撓腮,度日如年,只是實際上才過去一兩天。

直到今日,杜宣緣突然過來跟他說準備校考。

太后懿旨,顯然這是杜宣緣討要來的機會,可是以她受太后寵信的程度,直接請太后開恩晉升也不是難事,又何必要多此一舉,重開一次校考呢?

這絕不是有什麼得寸進尺的想法,而是他在透過杜宣緣的行為去分析、判斷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半晌後,陳三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想不明白杜宣緣究竟想做什麼,也許自己只是她計劃中微不足道的一環,如同螻蟻見世,看不清任何方向。

既然已經決定做一條繩上的螞蚱,竭力追隨便是。

——然而杜宣緣確實沒有方向。

如果她知道陳三已經快把杜宣緣勾勒成一個幕後黑手、滅世魔頭的形象,她一定會毫無保留地哈哈大笑,在笑完以後繼續用她那慢悠悠的語調說:“我早就說過,我只是一個好心人。”

杜宣緣想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幫陳三一把,也許是因為她樂於給故作情深的皇帝和從前總找她麻煩的太后插根釘子,又或許是——她看見了深陷泥沼中的絕望,那就像是在照一面鏡子。

她總是隨著自己的性子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必時時刻刻惦記著計劃,杜宣緣很喜歡這種能隨意支配自己的感覺。

眨眼便是立秋之日。

校考的專業內容無非是從醫書典籍上抄錄下來的前人之語,加上些已有定論的疑難雜症叫人照本宣科。

不過這些正經醫書裡出來的東西,確實叫那些用野路子診治病人的醫吏們頭疼。

陳三掃一眼卷面便胸有成竹,只是瞥了眼一旁抓耳撓腮的同僚們,不動聲色地咬著筆頭,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

然而落筆的時候,陳三略一猶豫,還是將一個個端方的字型搬上答卷。

一個時辰後,鳴鑼交卷。

有人捶胸頓足,有人神色淡然,更有人腳步虛浮,險些暈倒在位子上。

這群平日裡吊兒郎當的醫吏,也像世上所有的考生一樣,在考試結束後湊到相熟的人身邊交頭接耳。

陳三是頭一次參加校考,一個人來、一個人走,面色沉沉,臭得跟監考的上司欠他錢似的,平日裡他就是個混不吝的模樣,這種時候誰也不敢上前去招惹他。

甚至有平時就看他不爽的人小聲嘲笑著:“從前拽得二五八萬樣兒,好似根本看不上醫使之席,還不是來眼巴巴受這折磨?裝什麼裝啊……”

陳三大抵是還沒聾的。

不過他權當沒聽見,快步走出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樹下撥弄著那些迷路的螻蟻,看著跟沒長大的小屁孩似的。

……她真是無處不在啊。

陳三又不合時宜地想著:難怪那麼多人擠破頭想晉升為醫使,原來醫使這般清閒嗎?

杜宣緣聽見腳步聲,回頭瞥了眼,終於大發慈悲放過那群暈頭轉向的小螞蟻們,拍拍手上的灰,轉而問剛從裡邊出來的陳三道:“你不去對個答案?”

陳三笑著指了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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