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眠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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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謝里夫回到家時已經十點多鐘，兒子已經入睡，妻子貝蒂坐在窗前縫補衣裳。沒有亮燈，藉著街道對面的路燈照射進來的光亮。

&esp;&esp;“你怎麼又不亮燈？”謝里夫責備道，隨手拉下家中的電燈線。

&esp;&esp;昏黃的燈光頓時將室內照亮，一張桌子，三張椅子擺在窗前。貝蒂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拿著謝里夫的一件舊襯衣，正在補衣領。

&esp;&esp;門前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個小櫃子，上面放了一個花瓶，裡面插著有些枯萎的花。

&esp;&esp;對於謝里夫的責備，貝蒂翻了個白眼，道：“亮一小時電燈要花一個銅板。我們家肖到了進學校的年紀，往後開支大著呢。能省一點是一點。”

&esp;&esp;“進什麼學校？隔壁老查理不是還缺幾個學徒，明天就送他過去，跟老查理學著做靴子。”

&esp;&esp;“你怎麼又犯糊塗。做靴子能有什麼前途？”貝蒂瞪了謝里夫一眼，“難得今年地精們鬆口，願意接受人類孩子。等學上兩年，我們肖可就識字了。到時候指不定能上貴族老爺們看中，謀份好差事。還記得那個喬納森嗎？不就會寫幾個字，硬是擠掉了你在巴頓老爺那的活計，害得我們不得不搬來這裡……”

&esp;&esp;謝里夫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貝蒂的埋怨。喬納森那是給管事送了禮，才擠掉了自己的活，等到自己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esp;&esp;不過多認幾個字到底是好的，地精工廠裡需要認字多的技術工，活少，拿錢還多。像他這種自己名字都畫得勉勉強強，只能做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錢。

&esp;&esp;“等過兩個星期，地精學校新學期開學，我們就送肖過去。”謝里夫應承下送兒子去學校的事，讓妻子閉上了嘴。

&esp;&esp;“餓了嗎？鍋裡還有些蘿蔔排骨湯，我熱一下，給你盛來。”既然丈夫不再反對兒子去學校，貝蒂的態度也溫和下來，從椅子上起身，進了廚房。

&esp;&esp;謝里夫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因為索拉爾餐館的事，今天工廠附近的小飯館關門很早，晚餐做得也敷衍，導致謝里夫比平常要餓上三分。

&esp;&esp;坐下不久，謝里夫就聽到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再加上貝蒂熱湯時，湯勺攪動碰到鍋底的聲音，讓謝里夫聽後愈發餓了起來。

&esp;&esp;餐桌上的籃子裡還有幾塊麵包片，謝里夫索性拿著吃了起來。

&esp;&esp;不過謝里夫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們家對面的屋頂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esp;&esp;“伊格，我肚子餓了。”小蘿蔔頭蘭迪舔著嘴唇，一雙死魚眼微微泛紅。

&esp;&esp;“再等等。”伊格納茲掃了一眼四周，除了謝里夫家，還有一兩個視窗亮著燈，“等大家都睡了再說。”

&esp;&esp;蘭迪的嘴角勾了勾，道：“可我現在就想吃東西。”

&esp;&esp;謝里夫家中。

&esp;&esp;湯本就是煮過的，等到湯麵有些煙氣，貝蒂就起了鍋，正好盛了一碗。然後她又拿出一條麵包，切了一盤子麵包片，準備拿給謝里夫。

&esp;&esp;結果剛剛走到廚房門口，貝蒂就一聲驚呼，手上的食物通通掉在地上。

&esp;&esp;“謝里夫！”貝蒂尖叫著撲向謝里夫。

&esp;&esp;只見謝里夫滿嘴是血，嘴裡嚼著帶骨的生血肉，而他自己的整隻右手到手肘前的那部分都不見了，鮮血染紅了他的半邊身子。失掉了半條胳膊，謝里夫絲毫沒有覺得痛苦。相反，他滿臉陶醉的神色，似乎是在吃著什麼絕世佳餚。

&esp;&esp;貝蒂跑到謝里夫跟前，眼見丈夫明明嚼著的自己前臂，糊了一臉鮮血的臉上卻滿是微笑，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sp;&esp;謝里夫歪了歪腦袋，看了自己胳膊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貝蒂，喉嚨上下動了動，撲到了貝蒂身上。

&esp;&esp;對面樓頂。

&esp;&esp;伊格納茲皺著眉頭，臉上有些不滿，但在視線和蘭迪斜視過來的那雙猩紅色眼睛對上後，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