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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恨他的粗心。他走進那個山洞的時候，應該回頭看仔細、記住位置的，他還應該試著從裡面找開那個山洞。
可是他完全被山洞裡折射的陽光照暈了，還有那流水的聲音。
他竭力回憶著，他用他的雙手撫摸著觸碰著一些他看著覺得有可能的地方的山壁。
小型桶底的紅色漸漸變成了暗紅，變成灰紅。
他渾身是汗。
他想起了當初在二區地下世界裡他差點餓死、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經歷。
然後他聞到了人的氣味。而且是熟悉的氣味。他興奮地轉過身來。
他看見了一個不怎麼熟的熟人。他微笑著。
他就是跟理查德一起走出來又走回去的那位警察。
他說：迷路了？
他是用英語說的。
波歷其實更多地是記住了他的氣味，一種不難聞的男人的氣味，一種在這種時候甚至讓他覺得特別好聞的氣味。他當時並沒有看清他的相貌。
在已經比較昏暗的光線裡，他顯示著的是一種華人的相貌。
華人的相貌在這裡已經不能引起他的激動了，因為這裡幾乎所有的相貌顯示的都是另一種人。
可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波歷激動了。
他說：你識得秦文？
讓波歷激動的不是他這句話的內容，而是其形式。
因為，他是用漢語說的這話。雖然好象有點生澀。而且他說的不是“懂”，而是“識得”，有點古怪，但是，是漢語沒錯，或許是中國某個地方的方言。
波歷用漢語回答他：你是華人？
警察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用漢語說：隨著吾。
波歷想了一會兒，才算是聽懂了他嘴裡出來的這三個字。
他說的是“隨著”，是“吾”。上海方言裡的“我”也發音為“吾”。但他說的並不是申語裡那種用後舌音發的“ngu”，而是國語裡那種用嘴唇吐字的“wu”。
他走在前面，到一處山壁前，伸出手掌按了一下，用英語說：普利斯。
山洞洞開了。波歷走了出去。
他被柔軟而充滿彈性地抱住了。抱他的是娜拉。
他說：你哭啦？
她說：佐衣說看到你從這裡走進去的。可是我們怎麼也打不開這裡的門。
佐衣和洛麗塔都在對他微笑。
天確實是正在黑下來。山壁旁稀稀拉拉幾個小燈已經幽幽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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