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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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奶奶，可能你不會接受，但我不得不告訴你。”

&esp;&esp;“我前幾日查出了急性白血病，治療費用十分昂貴。自從爸媽走後，家裡的情況也不樂觀，我工作沒幾年，攢的錢不夠，所以——”

&esp;&esp;秋辭夢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她不敢去看奶奶的神情，奶奶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esp;&esp;“所以我選擇了放棄治療，醫生說大概還能活兩個月。”

&esp;&esp;秋奶奶聽後只是默默地坐在位置上，什麼都沒有說，秋辭夢不敢睜眼，雙手緊張地扯著自己的衣袖，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奶奶。

&esp;&esp;無一人開口打破這僵局，餐桌上的氛圍靜地可怕。

&esp;&esp;燈光照亮了她們之間的距離，秋奶奶看著秋辭夢，這個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esp;&esp;秋奶奶年輕的時候丈夫害了癆病，當時大家都窮，這種病只能等死，丈夫熬了半年多最後還是去了。

&esp;&esp;她獨自扶養兒子長大，砸鍋賣鐵送兒子去讀書，終於盼到兒子成家立業，一場飛機失事送走了她的兒子和兒媳婦。

&esp;&esp;現在，秋奶奶想，夢夢也要走了，她老了再沒年輕時的精力，可她做不到再一次親眼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去世。

&esp;&esp;世界上可悲的事情有很多，但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定讓秋奶奶最痛徹心扉的事情。

&esp;&esp;“夢夢，你一定要放棄嗎？我們不放棄不行嗎？”秋奶奶不自覺帶上哭腔地對秋辭夢追問道：“我們把房子賣了，把田地賣了，我豁出老臉去找人借，錢是可以湊的。”

&esp;&esp;秋奶奶這一句句發自肺腑的話像是釘子一樣深深扎進秋辭夢的心，她睜開眼睛，佈滿血絲的眼球讓秋辭夢的身體狀態看起更加憔悴。

&esp;&esp;“奶奶！”顫抖的嗓音幾乎是哀求地喊道。

&esp;&esp;“一次化療是二十萬！一個月花醫藥費就是兩萬！如果說我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那麼在長期的住院費我們都會成承擔不起！”

&esp;&esp;秋辭夢積累幾日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面對她最親的人，說出殘忍如寒刀的話語。

&esp;&esp;“你不用賣房賣地，你也不用去借，因為這筆費用就是無底洞，沒有人能預測這病到底要花多少錢才能治好！或者根本就治不好！”

&esp;&esp;秋辭夢一把推開自己面前的飯碗，站起來低頭看向這位已經風燭殘年的老人。

&esp;&esp;“沒救了，我已經徹徹底底沒救了！”

&esp;&esp;眼淚淹沒了秋辭夢的臉頰，浸溼了遮擋在臉上的黑髮，絕望的眼神像是瀕臨死亡的天鵝，自暴自棄地朝秋奶奶笑了起來。

&esp;&esp;笑自己的不幸，笑命運的不公。

&esp;&esp;為什麼，為什麼世界上有億萬的人，為什麼偏偏就是自己這麼倒黴！

&esp;&esp;秋奶奶撐著桌子緩慢的起身，繞過桌子抱住了秋辭夢，秋奶奶的身高只能堪堪達到秋辭夢的肩膀，花白的頭髮在白燈下更顯淒涼。

&esp;&esp;在親人的懷抱裡，秋辭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蜷縮在奶奶雙臂裡放聲大哭。

&esp;&esp;“夢夢，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我就尊重你的想法。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跟在我身後的孩子了。”

&esp;&esp;秋奶奶的手逐漸撫平秋辭夢的不安，“你奶奶我呀，早就看淡了生死。人這一輩子就講求個活著，我活了一輩子，順心亦或者不順心的事情，計較太多隻會讓自己活得更累。”

&esp;&esp;“我愛的孩子啊，所以你是專門回來跟我道別的嗎？別擔心，奶奶雖然老了，但照顧好自己還是行的。”

&esp;&esp;窗外的蟬鳴不合時宜地響起，樹木上的昆蟲窸窸窣窣地像是在安慰這對祖孫。

&esp;&esp;一個經歷生活千錘百煉的人，在失魂落魄時往往鍛煉出一顆強大的心臟。

&esp;&esp;秋奶奶平靜地接受了這件事情，正如同她當年平靜地接受了兒子和兒媳婦的死亡的事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