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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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德尚用換人拖延時間，終於還是把姆巴佩撤了下去——他看出了儘管球員們真的很拼命了，但整體跑動水平不如克羅埃西亞好。如果是這樣，在加時內完成終結也許就不現實了，還是直接換後衛上場，一方面能加強防守，另一方面是預備踢點球。

&esp;&esp;5分鐘的中場休息，天空中竟然忽然下起了大雨。

&esp;&esp;在雨水的遮掩中，沙德悄悄跳了幾步，不使用右腳走路，感覺腳踝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了。儘管他還能姿勢正常地走路跑動，可就像小美人魚一樣，每一步都是鑽心地痛。他看不清它們是什麼樣，也不敢看，很害怕它們在球襪中已經腫了起來。

&esp;&esp;再堅持一會兒，就一會兒。

&esp;&esp;他簡直是在哀求自己：才15分鐘，不，如果10分鐘內再不進球的話，達利奇肯定就會把他換下去的。

&esp;&esp;努力到最後。

&esp;&esp;他在雨中喝蜂蜜水，疼得第一次嘗不出甜味。

&esp;&esp;進一個吧。

&esp;&esp;隊友們都在等待他。

&esp;&esp;付出了那麼多，照顧他那麼多，對他那麼那麼好的哥哥們。

&esp;&esp;發著燒還堅持了半決賽的拉基蒂奇，累得都快發不出聲音還在替他戴髮帶的莫德里奇，雖然每天都逗他玩但其實對他非常好的喬爾盧卡，被他這麼個小年輕壓在替補席上、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的曼朱基奇。

&esp;&esp;在火光中流淚的、說著想要給國家帶來榮譽的大家。

&esp;&esp;只要進一個球，就可以結束了。

&esp;&esp;爸爸在場邊，媽媽在場邊。

&esp;&esp;爸爸的同胞在場邊，媽媽的同胞在場邊，他的同胞在場邊。

&esp;&esp;他們在為他唱國歌，唱喀秋莎，在雨水中大喊“沙德，沙德”。

&esp;&esp;他站在莫斯科此刻最閃亮的建築中，站在兒時自己永遠無法想象的比賽裡。

&esp;&esp;還會有很多人在看他，他知道。一定有阿扎爾，一定有芒特，有賴斯一家，可能會有庫爾圖瓦。還會有很多很多的球迷。

&esp;&esp;沙德從來不是個想著“我要贏球”才去比賽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確實整個心靈都在想著，為大家帶來勝利吧。

&esp;&esp;雨水來得大而急，璀璨的聚光燈穿透它們，像無數光箭從頭頂落下。萬幸草坪暫時還沒變得溼滑，只是柔軟了，否則沙德怎麼也沒法帶著劇痛的右腳踝繼續作戰。雙方易邊再戰，法國隊縮緊了防線，不打算冒險了，穩一手踢點球。但克羅埃西亞隊還在苦苦地跑動進攻。

&esp;&esp;雨水中他們的努力看起來太不明智了，甚至有點悲哀，一種會令人尊重的悲哀和痛苦。很多觀眾不敢看加時，怕很無聊只是第一層，怕看到球員們狼狽不堪地在脆弱中掙扎、或是丟了分，才是最可怕的，就好像人不忍看英雄遲暮，不忍看大俠落難，加時賽就是足球運動員自己的老年模擬。

&esp;&esp;但他們還是掙扎著，哪怕佩裡西奇甚至在邊路一不小心無力地滑了一跤。

&esp;&esp;肯定要踢點球了，解說們斷言。

&esp;&esp;肯定要踢點球了，球迷們焦慮。

&esp;&esp;肯定要踢點球了，教練們嘆息。

&esp;&esp;曼朱基奇和科瓦西奇已一起在場邊熱身了，達利奇打算把他們倆一起換上去，預備點球大戰。

&esp;&esp;第109分鐘，法國隊又一次解圍時，大家還沒有預想到會發生什麼。這次解圍見高不見遠，佩裡西奇在大禁區邊緣追到，忽然像是靈機一動，出人意料地向著球門方向砸了一個頭球。

&esp;&esp;大雨中，瓦拉內甚至第一時間都看不清球路是怎麼回事。太累了，而且節奏已經緩和了這麼久，他真的思緒轉不過來。儘管如此，他的身體還是本能動作著，往感覺上可能的方位移動。但等到他真的看清足球在哪兒時，那感覺無異晴天霹靂，偌大的球場變成了恐怖片現場——沙德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破了烏姆蒂蒂的防守，跑到了球門前的，而球也正在奔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