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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哥哥去世了。

&esp;&esp;家裡擠滿了人，父母勉強維持著因為白髮人送黑髮人而將要崩塌的情緒，四位老人都在老家，對哥哥的死訊尚不知情，關係親近的親戚都來幫忙。

&esp;&esp;許憶獨自坐在客廳角落，像一抹日落後越發虛幻的影子。

&esp;&esp;爸爸媽媽用忙碌來掩蓋悲痛，但許憶聽到媽媽和小姨說話時有鼻音，知道她大概是躲起來哭過。

&esp;&esp;爸爸神色一直很僵硬，小聲和親戚說事情經過時幾乎不和人對視，愣神一般機械地重複從警察那裡聽來的說辭。

&esp;&esp;他們都在逃避許憶。

&esp;&esp;許憶知道。

&esp;&esp;既是因為她的長相，也是因為哥哥死了，她卻沒死。

&esp;&esp;剛被救援隊從山裡抬出來時，父母衝上來死死抱住她痛哭出聲，當時的慶幸在得知哥哥的死訊後慢慢變成了一種微妙的尷尬。

&esp;&esp;雙胞胎，只活下其中一個孩子，剩下的那個孩子就成了死去孩子的遺影。

&esp;&esp;就連許憶自己，照鏡子時也會恍惚一下，一瞬間以為哥哥還活著，何況是父母。

&esp;&esp;許憶看著他們，他們都在另一邊，這裡的世界只剩下許憶。

&esp;&esp;姑姑從那邊故作平靜的悲痛氛圍裡抽離，幾乎沒有聲響地坐到許憶身邊，給許憶披上一件薄毯：“剛出院，別凍著了。”

&esp;&esp;許憶攏了攏毯子，低聲：“謝謝姑姑。”

&esp;&esp;接下來的流程推動得很快，靈柩、默哀、致辭，彷彿一個眨眼，許憶眼前的景象從沉悶的客廳變成佈滿鮮花的追悼會。

&esp;&esp;哥哥的屍體經過妝扮看上去很安詳，許憶匆匆掃了一眼就垂下眼眸。

&esp;&esp;再然後，哥哥變成了一個付有黑白照片的小盒子。

&esp;&esp;許憶混在隊伍裡，渾渾噩噩地跟著走，別人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的靈魂似乎飄在半空俯瞰這一切。

&esp;&esp;“親哥死了，居然一點表情都沒有……我看她哥的命就是被她克走了。”

&esp;&esp;“行了行了，又不是咱家的事，你少說兩句。”

&esp;&esp;“哎咱們私下說說她又聽不見。”

&esp;&esp;她們不知道許憶就在拐角後。

&esp;&esp;聽著這些話，許憶依舊沒什麼反應，但一旁怕許憶精神恍惚出事堅持跟出來的姑姑被氣壞了，走出去和她們大吵了一架。

&esp;&esp;兩個關係不算很近也不算很遠的親戚自知理虧，悻悻地走開了。

&esp;&esp;“別聽她們亂說，姑姑知道你心裡也難過。”

&esp;&esp;姑姑不知道。

&esp;&esp;晚上三個人裹著喪葬儀式殘留的氣味回到屬於四個人的家中，許憶回了自己的臥室，走廊左邊曾經是哥哥的臥室，許憶推開了右邊的門。

&esp;&esp;許憶睡著不久又醒了一次，想去客廳接點水喝，聽到父母可以壓低的聲音停住腳步。

&esp;&esp;“警察又打電話來了，還是那個問題。”

&esp;&esp;母親聲音急切：

&esp;&esp;“小憶現在這樣子……她肯定也嚇壞了，還是不要問了吧。就算她看到了子玉怎麼掉下去的，難道我們要逼她回想嗎？老許，我們只有這一個孩子了。”

&esp;&esp;父親久久沒有回話，最後化成一聲嘆息。

&esp;&esp;爸爸媽媽也不知道。

&esp;&esp;郊遊，爬山，大雨，懸崖，穿過雨幕的手，伸向眼前溼透後背的一推。

&esp;&esp;知道的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