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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許憶剛回到家,易修平正好發來了訊息。
&esp;&esp;窗簾隔絕屋外日光,沒有開燈的昏暗房間,手機螢幕倏然亮起,一條條訊息氣泡跳到鎖屏上。
&esp;&esp;【易修平:安全到家了嗎?】
&esp;&esp;【易修平:今天遇到你很高興,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esp;&esp;【易修平:下次還可以見面嗎?】
&esp;&esp;不知道他是太心急還是潛意識察覺到了許憶真正的態度,易修平一次也沒有提到許子玉的名字。
&esp;&esp;許憶沒有回覆。
&esp;&esp;他現在已經沒有用處了。
&esp;&esp;許憶把手機放在床頭充電,拿著手機的手不小心蹭到相框,一閃而過的擦傷感,許憶這時才想起床頭櫃上還擺有一張照片。
&esp;&esp;是一張合照。
&esp;&esp;相框中心,長相肖似的兩人神色都說不上好看,相片右側的妹妹比站在她側後方的哥哥矮一個頭,她眼神虛落在鏡頭的方向,仔細看更像是在發呆,哥哥面色不虞,手扣在少女肩頭,側過頭皺著眉看向妹妹被風吹亂的劉海。
&esp;&esp;啊……想起來了。
&esp;&esp;這張照片是許子玉硬拉著她拍下的,那天是校運會,易修平帶了相機。本來許憶以為拍張照片就算完了,沒想到許子玉還特地跑去列印店把照片洗出來,逼著許憶把照片放在床頭,每天一起床就能看見。
&esp;&esp;他的床頭也有一份。許憶不知道他有沒有一起床就去看那張他們上初中後唯一一張合照,許憶反正是沒有,她換了一邊睡。
&esp;&esp;許憶拿起相框,第一次認真觀察起來,片刻後拉開抽屜把照片反扣著塞進抽屜深處。
&esp;&esp;她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esp;&esp;這間浴室從前是她和許子玉一起用,兩個人在這裡做過許多父母不知道,不該做的事,許子玉死了還不算很久,浴室還保持著過去的樣子。
&esp;&esp;光照不進,常年潮溼,門內的所有似乎都帶著偏藍的色調和水漬的氣味。
&esp;&esp;辦葬禮時親戚和父母收拾走了一部分許子玉的東西,但還遺留了些零碎的。從許憶手上搶來自己用美其名曰兄妹證明的白色髮圈,殘留了大半瓶兩個人一起用過的苦艾酒味香水,一支作為生日禮物從許憶這裡要來的護手霜。
&esp;&esp;許子玉什麼都想要一樣的,一起的,能證明他們在這世上最親密無間只有彼此的。
&esp;&esp;她脫光衣服站在鏡子前,這麼多年,終於再一次不避諱自己的臉,抬眼認真注視鏡子裡的自己。
&esp;&esp;原來她的眼睛比許子玉的要圓一點,原來她的鼻尖比許子玉的更小巧,原來她的瞳色和唇色都比許子玉要淺。
&esp;&esp;她的記憶裡有太多關於哥哥的臉的細節,反而對哥哥的臉更熟悉。
&esp;&esp;原來鏡子裡的自己和許子玉並不是完全一樣的。
&esp;&esp;許憶洗完澡換上睡衣,從蒸騰著熱氣的狹窄房間走回臥室。路過許子玉房門口時還是會習慣性的心臟一縮,但回想起他已經死了,許憶又安心下來。
&esp;&esp;父母還沒有提起要拿這個房間怎麼辦,裡面的東西幾乎沒有動過,那扇門後似乎是一個時間不在流轉的空間。他們並不進去,好像在切割掉關於這間臥室所有的記憶。
&esp;&esp;許憶推開自己的臥室門,僵在門口。
&esp;&esp;她的床上有一團人形的隆起。
&esp;&esp;像從前很多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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