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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小姑娘長相無害,性格怯懦木木的,總讓人油然而生保護欲,但偶爾又覺得不對勁,具體哪不對勁說不上來。難道是父母接二連三去世帶來的後遺症?

他望向榆寧宮殿般的房屋,心中感慨萬千,“《風雨行宮》結尾的提詞都忘了吧?”

“沒忘。”黃天源這樣多半想到自己的得意門生了,陳窈垂下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波動,“‘怕人問,怕人瞅,笑不敢開口,哭不敢放喉’。”

黃天源嘆息,“紅牆綠瓦再美,那也是高砌的牢籠,進去容易,想逃出來難吶。”

後山祭祖廣場入口,“合”字型柏樹枝條捆紮的柴圈,中間矗立大氣的漢白玉柱,上面刻的浮雕是江家從古至今的故事及重要人物。

陳窈抬頭望,恰好是民國那欄,沒想到江家以前還支援過抗日戰爭。

她低頭繼續跟隊伍走,流線型遊廊到底,江家的大小香堂和戲臺各佔兩邊。他們被帶到戲臺旁的休息室,長桌擺滿賣相精緻的吃食和潤嗓茶水,果盤的水果切成小塊,茶杯旁放置吸管。

準備的人應該性格細緻謹慎,不知是江之賢哪個兒子,反正肯定不是江歸一。

為保持狀態,陳窈忍著飢餓,只拈了幾顆馬奶提子充飢。

六點整。

戲臺班登臺唱江家獨創的開香曲,一共四曲,第一曲上燭,誦的是江家開山門的第一人,祖師江進酒,意為申表請祖,後三曲承民國梟雄江吾閻之志,讚的是忠孝義。

六點六分六秒。

柴圈燃燒,紅隱隱的火破開了清晨青綠色的天,枝條爆炸,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火圈後站了二十多號人,火燎燎的煙虛朦一片。

枝繁葉茂的百年基業,十五系錯綜複雜,骯髒齷齪皆埋進土壤,表面和睦融洽的大家庭。江家鷹犬守衛左右,男人們均是西裝革履,女人們套裙旗袍搭配,個個派頭十足,貴氣逼人。

首先跨過柴圈的男人。

法蘭絨的高駁頭意式西裝,頭髮後梳,依稀能見其輪廓的形致優越,尤其眉骨連鼻峰格外突出。

這就是江之賢。

五十多歲的男人,這樣一副好皮囊。

想到那通電話,陳窈眼底浮現與婉轉唱腔截然不同的冰冷。

江之賢脫掉外套,肅立兩旁的人端來金盆金盃,洗手漱口。點香師點燃三對大蜡燭,分左右交給江之賢,他轉向柱子跪地。

陳窈與門生一起在臺上唱,“雙膝跪塵埃,焚香朝金臺,請祖爺臨壇把道開……”

抱香師點燃信香九柱送給江之賢。

他們又唱,“頭頂九支香,寶燭分兩廂,今天沾雨露,福壽求無疆……”

江之賢三叩首起身,目不斜視地走進了前方大香堂。

戲臺班接著唱第二曲,抱香師把紅紙包的香取出,點旺香頭。

隨後江家主系的人依次從柴圈跨出,皆規規矩矩潔淨手口,雙膝跪地聽完致訓,將傳代香插入香爐。

江家二把手,江之賢的三位兒子,他們四位離權力中心的江之賢最近,意味甄先生極有可能是其中一位。

但江歸一排行第二,他去哪兒了?

陳窈繼續觀察。

第六位江之賢的表親支系,之後輪到外戚,後面的女眷都開始走過場,江歸一始終不見人影,他再不受待見,不至於禁止參加祭祖。

直到柴圈後方無人,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快燃盡的紅焰中。

江歸一此時換上了正裝,一頭長髮高束腦後,輪廓更顯冷峻深刻。

刀不見蹤影,身旁空無一人,他雙手抄在馬甲口袋,嘴裡叼的煙燃著,薄煙上升與火光輝映,蓋不過那一身淋漓盡致的狂妄不羈與自持矜貴。

不接香不奉祖,不跪地不信神佛。

香師們似乎習慣了沒多大反應。

江歸一神色自若地繞過案臺。

若非屢教不改,絕無可能預知出格舉動調整順序。

陳窈看著他髮尾那顆象徵佛性的天珠,對他的自相矛盾感到好笑,於是唱腔不禁流露三分笑意。

江歸一腳步剎停,側頭朝臺上望。

骨子裡的薄涼與狠勁便如實質射過來。

真夠敏銳警覺的。她趕緊把目光放遠,繼續唱曲,餘光裡他卻大步流星地朝戲臺走來。

搞什麼?不進香堂?

江歸一靠在柱子前,誰也不看,就那麼直勾勾盯著陳窈,目光存在感和穿透力極強。就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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