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為什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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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陌生的男音隔著混雜刺耳的電流傳來時,人聲都幾乎是完全模糊的,於是具體的語氣是怎樣就更聽不真切了。
&esp;&esp;大抵的話題都在詢問她,這些年裡是否都得到了相應的救助金。
&esp;&esp;夏招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甚至懷疑電話打錯了。卻又在村長嚴厲的眼神下,磕磕絆絆地回著“是”。
&esp;&esp;盯著村長家早已支起來的烤火架,木炭的焚燒聞起來並不刺鼻,反而帶著股焦香的草藥味。
&esp;&esp;嘴邊沒忘著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城裡打來的電話,可惜這不是考試,她沒學過標準答案,只能在村長爺爺各種手勢的明示下給對面反饋。
&esp;&esp;看著老人抖擻卻風乾褶皺的指節,女孩恍然意識到,今年的冬天早已不知不覺地來了。
&esp;&esp;而寒風,也許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滲透進村莊的各個角落。唯獨像她這樣反應總是慢半拍的,現在才有所知覺。
&esp;&esp;聽了這麼會,她愈發確定了夏建國為何死時能分文不欠、平時又總能從哪莫名拿來一筆錢去賭博。
&esp;&esp;夏招娣突然也沒那麼難過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也算人之常情,在所難免的嘛。
&esp;&esp;可也許是自己還不夠成熟,也可能是山區孩子特有,抑或是被夏建國遺傳了一股莽勁。
&esp;&esp;當她將村莊家的座機聽筒狠狠甩在地上時,夏招娣心裡還是揚眉吐氣了一把的。
&esp;&esp;接著,她便邁著自認為穩健的步伐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esp;&esp;索性電話那頭,也只是個例行打工的人。聽著通話裡尚且稚嫩的女聲,他為這種無法百分百真正落實到山區孩童教育上的資助而感到惋惜。
&esp;&esp;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事,他管不完的。
&esp;&esp;這次詢問救濟金走向的原因,也是據說有大領導來到這片地區進行視察工作。上面的人擔心被突擊抽查到,才打來電話確認了一下。
&esp;&esp;屋外稀疏的落葉被大風凌亂刮過。
&esp;&esp;金黃的枝葉成堆聚集在了一起,為凹凸不平的堅硬石子路,鋪上一層輕薄柔軟的外殼。
&esp;&esp;看著眼前雙馬尾早已鬆散的女孩,風似乎也變得憐惜了,只顧將天上的雲層吹散些許,不願再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壓力。
&esp;&esp;夏招娣現在才深刻認識到,有時理解,跟能做到,確實是兩碼事。
&esp;&esp;就像她能理解她爸拿走了本該屬於她的那份助學救濟金,可還是忍不住越想越鑽進牛角尖裡。
&esp;&esp;她無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直到不受控制地小跑起來。
&esp;&esp;就算知道現實的外面社會實際真的很黑暗,她也還是會委屈的啊。
&esp;&esp;這邊正認真思考著人生,腳下一個沒注意,被藏在枯葉下的石塊狠狠絆倒了。
&esp;&esp;夏招娣盯著膝蓋上醜陋的傷口,冒出密集又一顆顆的血珠。
&esp;&esp;心裡愈發惱火,為什麼連那麼小的石頭,也要跑來和她作對?
&esp;&esp;她想著,明明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謀生進展的。
&esp;&esp;可本該肩負事業的編織草鞋,此刻也不堪重負地,破了個大洞。
&esp;&esp;裴鈺側身望來時,剛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esp;&esp;一個面板黝黑、身上還髒兮兮的小女孩,披頭散髮地蹲坐在地上。
&esp;&esp;破了洞的草編鞋上露出了大腳趾,指縫裡塞滿了泥巴。
&esp;&esp;她的鼻子和臉頰都紅彤彤的,額頭上不知是塵土沾上的顆粒還是天生的大片雀斑。
&esp;&esp;哪怕一隻手捂著,他也知道那雙被遮住的眼睛,肯定已經哭腫了。
&esp;&esp;她的另一隻手上拿著捆被牛皮紙裹著的中藥包。
&esp;&esp;裴鈺猜想,一定是家中很重要的人生著病,才會讓她在摔跤的時候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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