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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2012年的9月。

某一天,下午4時左右。廣南省東部,梅平縣,梅山鎮中心派出所。

綜合辦公區熱鬧得很,兩撥人正在接受調解。

梅山是個6萬人的鎮子,雖然人口不多且身處廣南省的窮鄉僻壤,但是梅山中心派出所還是勉強搭著“一室三隊”的架子。“一室”是指值班室,也就是負責接聽群眾報警、處理突發事件等事宜的辦公室,“三隊”指的是由治安隊、交通隊和刑偵隊組成的三個警務隊伍。

中心派出所名稱好聽,其實正編的刑警加上社群警、戶籍警、內勤連帶所長、教導員才12個人,帶著五六個輔警每天奔忙,日復一日地履行著執法為民的光榮職責。梅山鎮廟不大,但是妖精多,和所有基層派出所如出一轍,每天總是有忙不完的拉雜事兒。

兩撥人吵架是因為三輪車撞人的“交通事故”引發的賠償爭議。調解室內,年輕的刑警小鄧有些頭大。

本來嘛,這梅山鎮鳥不拉屎的鄉鎮,在廣南完全屬於經濟欠發達地區。公路就那麼一條國道,其它都是村道,也沒啥像樣的“交通事故”,多是撞傷耕牛、壓死雞鴨、摩托車打架之類的瑣事。但是隨著這些年老鄉們購買力上漲,轎車多了,摩托車、農用車三輪車多了,“事故”頻次也水漲船高,人傷事件逐年增加。

鄉下地方比不得城裡。城市機動車保險齊全,還有專業交警和保險公司各種查勘理賠,規矩都是現成的。梅山沒那條件,三輪滿地走,很多農用車主不年檢也懶得買保險,出了事故全憑嘴巴和拳頭解決問題,糾紛特別多。而所謂的派出所“交通隊”也都是所裡各色人等臨時客串,水平參差不齊,處理“事故”的滿意度因人而異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一回刑警小鄧運氣差點兒,所長和教導員進城辦事,其他警員都出警了,內勤也幫不上忙,家裡就小鄧和一個輔警大劉看家,這調解“交通事故”的好事自然就攤派到他倆頭上。

“喂喂喂,安靜,聽我講啊。”小鄧清清嗓子,晃著手裡的一疊體檢報告連帶傷情鑑定意見示意大家注意聽講,“事故的來龍去脈這個問題我們搞清楚了,朱阿貴全責。但是張二毛,你這個體檢報告有問題啊。”

“你們都看仔細噢,腿部輕微骨裂、伴隨軟組織挫傷,皮下組織淤血,這都屬於外傷,輕微傷,可以認定是被朱阿貴的三輪車撞了,應該賠。可是你這個慢性前列腺炎和糖尿病也要人家治,這恐怕說不過去吧?”小鄧指頭衝著那份報告點了點,“三輪車撞不了前列腺炎,也撞不成糖尿病!”

肇事車主朱阿貴說:“鄧警官,糖尿病我懂,那個前列腺炎是個什麼毛病?我聽不明白。”

小鄧想了想,對朱阿貴這種人只能用大白話含糊解釋:“就是那尿尿的玩意兒感染了,疼、澀,總是滴滴答答尿不乾淨,慢慢地……在那方面不起作用了。”

小鄧話音剛落,朱阿貴差點兒跳了起來:“冤枉啊鄧警官。這毛病我也有哇!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張二毛去鎮醫院連他爹的小雞雞都要拍片子,我起先就反對的,可是他偏偏要給他爹做個全套檢查,我攔都攔不住……他、他他這是在訛我啦。”憤激之下,朱阿貴說話有些不連貫。

張二毛是個矮墩健壯的本地漢子,剃著光頭,腆著大肚皮,看模樣就不是個相好的。張二毛說:“喂,鄧警官,這怎麼是訛人呢?全身檢查是鎮醫院給的建議,不做全身檢查哪裡曉得我爹出什麼內傷?”

“我爹現在全身疼,躺在醫院動不了。朱阿貴你撞了一個快70歲的老頭難道我們不該全身檢查?你是不想賠錢吧?你敢當著警察說一句不賠麼?”

就是就是,你先說你認錯不認錯要不要賠吧!錢多錢少那是另外一回事,談!張二毛身邊幾個閒漢紛紛擼著袖子跟著吆喝起來,態度很不友好,不用說那都是張二毛找來的江湖兄弟。

朱阿貴掙著脖子:“我撞哪裡賠哪裡,我給你爹治那個骨裂,還有那個腿上淤青的傷,這我認!你這個前列腺炎和糖尿病我治得了嗎我?”

“我爹現在生活難以自理,恐怕好幾個月下不了地,你說說,他那個糖尿病會不會加重?”張二毛理直氣壯,“那個前列腺炎呢,他老人家現在起床尿尿都費勁了,每天要憋尿,這幾個月下來前列腺炎不就嚴重了?”

還有這個梗啊?朱阿貴被張二毛一番狡辯不曉得該怎樣回話,只得把目光轉向警察小鄧和旁邊的輔警大劉,希望他們幫幫腔主持公道。輔警大劉快速地把頭低下,他知道自己一開口沒準兒惹火燒身。自己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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