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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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小雪只下了一陣，空氣清冷而澄澈。秋蟲早已經隱匿進土裡，林中只有躲在矮林避風處的斑鳩咕咕叫幾聲。

&esp;&esp;雪、樹葉和泥土的氣息充滿鼻腔。那頌停在矮樹林和灌木叢之間，樹蔭吞掉了他影子。

&esp;&esp;他眺望前方別墅許久，深吸氣兩次才提步穿過灌木叢，繞過越野車，推開虛掩的前院門，直到站在別墅門前。

&esp;&esp;住在這裡三年，他從沒翻過山來這邊看一眼，也沒有對周邊或遠或近的鄰居產生興趣，多加打聽過。

&esp;&esp;“好了嗎？我餓了。”一道清脆的男聲傳出來，尾音婉轉，像在撒嬌。

&esp;&esp;那頌收回伸出去的手。斂氣屏息，猜錯了？

&esp;&esp;“馬上。”低沉渾厚的男聲回答道，“穿鞋吧。”

&esp;&esp;那頌轉身，一隻腳伸出去又頓住，不，他沒猜錯，這兩道聲音雖然不是柯樺的，但是很熟悉。在哪裡聽過？是誰？

&esp;&esp;隔著一扇門，傳來鞋底摩擦地毯的輕微動靜，以及鑰匙刮擦玻璃碗的聲音。

&esp;&esp;“快點！”

&esp;&esp;“來了。”低沉渾厚的聲音無奈道，“中午沒吃飯？”

&esp;&esp;“他們把貨弄錯了，我退了又訂，一抬頭都四點了。”

&esp;&esp;“那還來，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esp;&esp;“我為誰啊？”

&esp;&esp;“讓你愛豆知道廢了你。”

&esp;&esp;“他敢！我現在背靠姥姥，看誰敢動我。”

&esp;&esp;門從裡面推開，說話的人迫不及待衝出來，結果差點衝到那頌懷裡。

&esp;&esp;“媽呀——”汪睿嚇得魂都飛了。

&esp;&esp;周智眼疾手快把汪睿拉回來，單臂摟著人蹙眉看臺階上站得彷彿冰雕似的人。

&esp;&esp;冰雕只穿著一件果綠色毛衣和深藍牛仔褲，身姿筆挺、氣勢凜然地瞪著他。這樣子，跟前幾天在柯樺手機裡穿著鉚釘襯衫半坦半漏的風騷模樣判若兩人。

&esp;&esp;“……好久不見。”周智道。

&esp;&esp;“你怎麼……”找到的？汪睿把後半句咽回肚子裡，被那頌瞪得有點怕，鴕鳥似的轉身把臉埋進周智敞開的外套裡。“快讓他走。”他嗚嗚啦啦地說。

&esp;&esp;“我們要出門吃飯，一起嗎？”周智摟著汪睿下樓，極其自然地從那頌身邊經過。

&esp;&esp;“他住這兒。”那頌的眼睛盯著敞開的門。這兩個人慌張的門都不關就要走，這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esp;&esp;“哎——你別瞎看！”汪睿從周智懷裡露出腦袋，“關門關門。”

&esp;&esp;周智只覺得尷尬至極，又踅身回去關上門，返回後拉起汪睿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esp;&esp;兩個人上了車，周智一刻不停地啟動車子，踩下油門車子向前行的同時後門突然開啟了。他忙踩剎車，眼睛從後視鏡看向後座。那頌已經坐穩了，沁了初冬寒雪的眼睛冷冷地從後視鏡裡看向他。

&esp;&esp;周智：“……”

&esp;&esp;副駕上汪睿兩隻手抓著安全帶，彷彿抓著救命的稻草一般噤若寒蟬。那頌和周智的神態都讓害怕。前者更甚後者。時隔三年，再見那頌，他感覺那頌比以前更陰森更恐怖了。是剛從地獄爬上來嗎？

&esp;&esp;那頌忽然前傾上身，手搭在副駕上，手指若有若無地點在汪睿肩頭。

&esp;&esp;汪睿被電打到似的轉身把自己拍在車門上，瞪著那頌喊：“你不要過來啊——”

&esp;&esp;周智轉頭面朝車窗，深深嘆了一口氣，就這點膽量還來挑釁人家，哎。

&esp;&esp;車子駛出小區，開往市中心。車廂裡只有發動機的響聲，另外三個彷彿不會喘氣的機器人。中途汪睿因為挪動屁股弄出了一點動靜，結果把自己嚇得像個木雞。後來木雞再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