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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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是。”

&esp;&esp;陳秘書偷偷向她扮個苦臉，蔚蔚回了她相同的表情，拿起筆記本走進去。

&esp;&esp;他一如平常，口述了幾封信，要她記下來。

&esp;&esp;她埋頭苦寫，記著記著，突然悲從中來，一顆顆水珠暈開了藍色筆跡。

&esp;&esp;張行恩打住聲音“怎麼好端端的，忽然哭了？”

&esp;&esp;她輕輕搖頭，不敢抬起來。

&esp;&esp;他繞過辦公桌，在她這一側坐下，鞋尖觸著她的鞋尖。

&esp;&esp;“抬頭，看著我。”他輕聲要求。

&esp;&esp;一個紅紅的鼻尖對上他。

&esp;&esp;“你現在辭職好不好？不要待在[實如電通]了，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你。”

&esp;&esp;“為什麼？”

&esp;&esp;這還用問嗎？她無助地揚揚筆記本，心口發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sp;&esp;現在他能處理的事情，竟然只是回一些感謝函，擬幾封問候信。前陣子聽他說要到美國去，說真的，她看不出來公司有任何地方需要派他到美國公幹。龍困淺灘，簡直是莫大的屈辱。

&esp;&esp;張行恩看她玉淚似珍珠，一滴一滴地滑落面頰，內心深處，有一種被觸碰的溫存。

&esp;&esp;“好，就算辭職，我該如何向董事長提出呢？”他柔聲反問。

&esp;&esp;“當然就說你有更好的發展啊！”她不覺得辭職走人是多麼困難的事。

&esp;&esp;［再好的發展，比得上[賓如電通]的協理一職嗎？”他反問。

&esp;&esp;蔚蔚頓住。的確“實如”的協理總共也只有兩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時要找到同它比的職位，恐怕不太容易。

&esp;&esp;“難道所有臺灣的高階主管都不能離職嗎？”她不服氣。

&esp;&esp;“當然可以，但是要走得有原因，夠漂亮。”他看她還是一臉半知半解，嘆了口氣，乾脆把局面分析個清楚。“董事長升我為協理，警告的意味大於冷凍的意味。他的目的在讓我明白，這個[協理]能坐得貨真價實，也能坐領乾薪，直到我自己拗不下去為止。”

&esp;&esp;“你拗不下去又如何呢？”她蹙眉。“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esp;&esp;“整個臺灣通訊業的人都知道，[寶如電通]的張行恩全靠他們董事長一手提拔，鍾董事長既是他的昔日恩師，也是今日的伯樂。結果，董事長內舉不避親，將年紀輕輕的他一手送上[協理]的高位，他坐不到兩個月，馬上跳槽到別家企業體去，這個張行恩，是不是狼心狗肺得很？”

&esp;&esp;“事實根本不是如此！”蔚蔚喘了口氣，一把心火威脅著燒出來。

&esp;&esp;“事實就是如此。”他的表情冷靜。

&esp;&esp;若他仍只是箇中低階主管，一切好辦；問題是他的身分不同，已跨入這業的金字塔頂層，去與留都會對整個業界的管理結構有所影響，自然不可能任意行事。更別說“實如電通”是通訊業的龍頭老大，他若和鍾氏扯破臉，背了一個惡名在外行走，對他的未來也沒有好處。

&esp;&esp;是的，未來！這是他主要考量的重點。

&esp;&esp;他從不否認自已是”個充滿野心的男人，可惜，世人多半把他的野心弄錯了方向。

&esp;&esp;他的野心，與其說是對“功成名就”的追求，毋寧說是對自已能力的探索。

&esp;&esp;他享受披荊斬棘、從無到有的過程，遠勝於娶一位嬌妻、領一份高薪、坐一個高位、加入昂貴的私人俱樂部。

&esp;&esp;從某方面來說，他還存留著孩子愛玩的心性，喜歡自己拿積木一塊一塊地拼起來，而不喜歡現成的商品。因此，他的信念裡沒有攀附權貴這檔子事！這和志氣高潔與否無關，純粹是輕易得來的富貴太無趣了。

&esp;&esp;以前他願意和鍾家父女纏夾不清，是因為他真心喜歡這份工作，在自己能夠忍受的範圍內，不會輕言放棄。若鍾氏父女為難得他太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