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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閒人碎語,不至於影響安翊的情緒,甚至不屑多看一眼。他不緊不慢跟在付懷德身後,神色平淡。
“吱吖……”
付振華開啟房門,立於門側。
開門的聲音打斷安翊繼續吃瓜。
安翊抬眼望去,只見一老婦人側身半臥於床,神情迷離,目光渙散,有人進來也未見反應。
老婦人形容枯槁,面似生垢,眼眶深陷,頭髮枯白已成縷。
尚未進門,安翊便感覺老婦人身上纏繞著腐朽。抬腳進門,厚重的暮氣撲面而來,腐朽至極,堪比死氣。
恐怕黑白無常已立於床前了吧?
安翊不由得皺起眉頭。
要命,天人五衰!
這天人五衰之說,源自佛家。
雖不修佛,但安翊卻不曾落下佛門典籍,天人五衰之相諳熟於心。
臥榻之上的老人,表象與天人五衰逐一對應,唯腋下是否生汗,安翊不好去感知,年紀再大也是女性患者。
唯一可以讓安翊聊以自慰的是老人之目雖無神,瞳孔卻未徹底渙散,尚未達到不樂本座的境地,屬小五衰之相。
“呵呵……天人五衰,一不小心還真是給自己撿了個不小的麻煩!”
望著氣若游絲的老婦人,安翊不禁苦笑連連,暗自感嘆不已。
往事歷歷在目!
八年前,跟眼下的這個時間也沒差多少,張秉貴迅速進入天人五衰。
尚未修真的那個張建國陪在張秉貴身邊,眼睜睜看著他走。
迴天乏力,束手無策,空悲切。
此時此刻,安翊與當初已不可同日而語,內心陣陣酸楚,久久未語。
佛、道、儒三教,關於天人,各有自己的解釋,這裡的“天人”是指佛教經典中的“天人”一說,俗稱提婆。
而不是《莊子·天下》裡所謂“不離於宗,謂之天人”的天人,也不是葛洪《神仙傳·張道陵》中描述的“忽有天人下,千乘萬騎,金車羽蓋”神仙山之人。
不管哪一種說法,天人總歸是非凡之人,彷彿無漏之體。
天人五衰,乃大劫,概不得脫。
世界如此之大,未知之事暫且無從考證。以安翊的修為,那時間長河與輪迴乃大道,尚無力企及。
據史料記載與世間傳聞,即使是佛與仙,即使是神,即使是安翊所熟知的修道有成者,未曾有誰跨過那道坎。
據傳,修真界有逆天人傑可跳出那規則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可曾有人見過?
除去傳聞,現實之中,恐怕無人邁過天人五衰的生死之坎。
如今再臨此情此景,安翊也有些迷茫了,自己孜孜以求在修什麼呢?
長生嗎?
何謂長生?天人尚且不得。
長生與人生百年有何區別?把自己的人生拉長,把別人的人生百年濃縮於草木一歲一枯榮,笑看輪迴嗎?
普羅大眾最缺壽元,絞盡腦汁與天爭命,僅僅只是為了活得久點。俗世稱修士為仙,乃是因為絕大多數修士已經不再缺少壽元,活得很久。
然而,擋在修士面前的是天劫,每一次天劫,一樣都是與天爭命。
何謂天,人們臆想出來的,凌駕於萬物之上的道。或許真的存在,木拓和楊濤的天劫可為佐證。或許不存在,因為安逸的第一次天劫還遠。
無論壽元將盡的天人五衰,還是超凡之際的天怒之劫,終究都是確定生死的大坎,爭的都是生命,仙凡都一樣。
區別在於,若無外力干預,凡人跨無可跨;修士終究尚有一搏!
陷入沉思的安翊雖未頓悟,也算聊有幾許收穫,不由釋然。
臥房內,另外還有幾人在,想來應該是老人身邊的醫護人員。
付懷德望著臥床不起的老母親,百感交集,有些神不守舍,竟然沒有為他們介紹彼此,忽略了基本禮節。
不僅如此,心緒不寧的付懷德竟然越俎代庖,匆匆開始介紹老人病情,略帶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安翊的沉思。
“安博士,床上這位老人是我的母親藍霈璟。前些天因心臟不適,送青都戰堂醫館搶救。幾經波折,人雖獲救,卻也是病根未除,進而住進醫館。”
“誘因乃心臟膜瓣關閉不嚴,院方認為是早年風寒過重和年事已高所致。”
“心臟膜瓣關閉不嚴不是大病,細算下來老人已年過八十,病症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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