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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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要經歷多少才能變得從容不迫，變得強大無比，從此再也沒有人沒有傷害他？

他要走過最黑暗的歲月，失去過最重要的人，然後失去希望與期待，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傷害他了。

只是從此以後，冰冷與他無關，溫暖也與他無關。

他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也感覺不到任何人對他的愛。

“我以後不會再在意他們了。”在天茫山上，小時候的楚惜顏仰著白嫩的小臉這麼說道。她想了想覺得還不夠，又道：“不，我以後誰都不要在乎了。”

當時她還小，只知道一旦有渴望、在乎的東西，得不到就會很難過。

她想要母后的關注，但是怎麼做母后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她也想要父皇的寵愛，但是也得不到。反正不要了就好了，楚惜顏想，我不再想要你們的關愛，我就不會難過了。

彼時北星乾站在她身邊，聽見她賭氣一樣的話一愣，然後笑起來，眉眼溫柔。他揉了揉小惜顏的頭，溫和道：“連師父都不在乎了？”

小惜顏連忙搖頭，強調道：“最喜歡師父了！”然後擰起兩道秀氣的眉，開始細數：“也喜歡君浩、靖師叔，還有師弟師妹……”

她像是要將天茫山上的所有人都羅列出來。

北星乾被她逗得哈哈一笑，蹲下去捏她雪白的臉頰：“那還要誰都不在乎嗎？”

小惜顏道：“那就只在乎天茫山上的人。”

“那可不行。”北星乾拍拍她的頭，重新站起來，抬頭望著滿天的星河璀璨。

他說：“你還太小，除了南唐皇宮裡的人就只認識天茫山上的人。等你長大些，你會遇到更多的人，有些人令你心馳神往，有些人讓你想傾心相交。也許有些人會傷害你，但是不必怕他們，惜顏。”

“如果因為懼怕傷害去拒絕接受一切，你失去更多的東西的。”

小惜顏懵懵懂懂地看著他：“但是師父，如果有人傷害我，我會很難過的。”

“那就堅強起來。”北星乾道。星光落在他的白髮上，光華流轉。

“你要知道真正的強大是什麼，惜顏。”他說，“不是你將武功練到頂尖，可以在這世間任何地方來去自如或者你可以用手中的勢力輕易攪起天下的風雲就叫強大。”

“你要能無懼傷害，不去逃避。即使有絕望降臨，你也要如刀鋒般破開它，然後收斂鋒芒，對世事溫柔以待。那才是真正的強大。”

這些話楚惜顏記得很清楚，但她今天才知道北星乾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話。

他不希望她一直走不出去，像蕭北景這樣。

她還是很介懷童年時受到的傷害，但是沒有將自己封閉起來，就像被北星乾說的，她會遇到更多的人，遇到那些讓她心馳神往、傾心相交的人。

還會遇到讓她想捨去一切偽裝，給予所有溫柔，與他並肩而立的人。

遇到眼前的人。

而幸好她也有足夠的堅強和溫柔，能陪他面對一切。

真的是剛剛好，她能遇見他。

她鬆開手，與蕭北景對視，抬手去理他的頭髮，然後嘆了口氣：“幸好。”

蕭北景不明所以：“幸好什麼？”

楚惜顏認真道：“幸好在見北梁帝之前，你沒有和我講這些。不然你可能要摁住我才行，我從來沒這麼想對一個人動手。”她恨不能回到蕭北景小時候，保護他免受這一切。

蕭北景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觸動。他曾經說即使她不在乎那些傷害，他也會為她心疼。

而現在楚惜顏想告訴他，我也會因為你受到過的傷害心疼。

楚惜顏看了看四周，問他：“你很懷念這裡嗎？”

怎麼可能，蕭北景搖頭。如果說有懷念的話，那也一定是一遍又一遍地重溫當年支撐他走過來的恨。

“那宮裡的東西換一換？”楚惜顏道。

蕭北景沉默了片刻，看看四周，淡淡道：“你如果想換的話就換吧。”

東宮在蕭北景面前是禁忌，即使是燕軒也不敢在他面前提，更不要說有人敢對他說東宮裡的東西要換一換。

楚惜顏只是覺得人很容易觸景生情，蕭北景一次次看著從未有改變的東宮，就會一次次想起當年的事。

他忘不掉，也不會釋然，也就永遠也走不出來。

別人不敢說的事情楚惜顏敢說，她甚至都想好了蕭北景拒絕她，她要用什麼說辭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