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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尼斯街648號是座三層紅磚的小樓,隱藏在唐人街繁華街市的一條小巷裡,象是迷失在深海中的一滴水。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在電視前等待答案,天上時而飛過巡邏的直升機。站在門前昏暗的燈光裡,周正把蔣捷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中,輕輕地握了一下。開門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見了周正點頭問好,側身讓周正和蔣捷走進屋,沈兵沒跟進來,在門外和幾個保鑣說話。典型的城市房間的設計,和蔣捷父母家有些象。進門就是起居室,樓梯在一邊。周正沒有停,拉著蔣捷走上樓。二樓是兩間臥室和一個會客室,三樓有些象閣樓,分三間小小的臥室。

“這是我們三個小天地。” 周正說著推開中間的小門,拉著蔣捷走了進去。

一張木頭床,一張小桌子靠窗放著。屋頂因為閣樓的關係,是尖尖的,吊著一隻陳舊的風扇。

“我在這裡住了五年。”

蔣捷坐在周正的身邊,四面打量,明顯有人在收拾,雖然東西都很舊,卻乾淨得一塵不染。周正站在床上,伸手在天棚的一處隱避處摸了半天,臉上笑了,“嘿,還在。”

那是一把木頭手槍,上面刻著很幼稚的字:“周正。”

蔣捷接在手裡,只有自己半個手掌那麼大,稜角都磨沒了,當年一定是讓人愛不釋手的玩具。

“自己做的?” 蔣捷抬頭看著周正,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睛。

“我父親給我的。”周正順著手槍的縫捭開,裡面是空的,夾著一張相片。黑白的,上面一家五口,蔣捷仔細看著,上面唯一一個男孩長得也不象周正。

“全家福。找不到我吧?”周正指了指照片上母親的肚子,“我還沒出生呢!這個是我父親,我和他是不是很象?”

“嗯,”蔣捷點點頭,太象了,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上的男人四五十歲的模樣,會以為那個板著臉穿著軍裝的男人,就是周正呢!“這個是你媽媽?”

非常文靜的女人,小巧玲瓏,才到周正父親的肩膀。

“對,這個是我大姐,二姐,這是我哥。”

周正的姐姐和哥哥都象媽媽,只有他百分百地繼承了他父親的長相和氣質。

“你父親是軍人?”

“嗯,抗美援朝以後提拔起來的將軍。我五歲的時候,國內搞運動,給人整死了。都說老年得子是福,他就挺倒黴的。”

周正雖然臉上好象在說笑,眼睛裡,卻帶著落漠,慢慢點了一支菸。

“我從懂事開始就在農場跟家裡人一起勞動改造。我母親經常給我們講在北京的生活,說我們以前是怎麼怎麼幸福快樂,說父親和戰友去釣魚的時候,哥總是纏著要去,大姐最愛美,二姐就經常欺負家裡的警衛員。她說一切都會過去,我們還能回北京,還能過以前一樣的日子。可是,事情越來越糟,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兩個姐姐也先後病故,後來,哥在幹活的時候給石頭壓傷,農場上缺醫少藥,我們背景不乾淨的反革命後代,也沒人真心想管,他躺了兩個星期,還是去了。母親那以後就瘋了,有天早上我起床,就看見她吊死在院子裡的一顆棗樹上。我經常想,她要是真的相信苦難會過去,為什麼自己先放棄了呢?那時候我小,還不懂,人有時候活著,和死了並沒什麼區別。今天以為你被壓在廢墟里,真的有那麼一個瞬間,我覺得自己好象死了。”

菸頭帶著星星點點的紅,在暗夜裡閃閃滅滅。蔣捷在周正的手背上拍了拍,他有時候會覺得周正行事太狠,太冷血,沒有感情,也是因為他小時候看慣太多生離死別,所以對生命的概念比較淡泊吧?也許他心裡,童年的陰影一直都在。

“算命的說我命硬,洪叔說,我是老天護著的,死不了。後來我就跟江山家裡一起住,他們也在改造,不過情況比我們家稍微好一些。幾年以後,我們真的回到北京了,可是大人對政局沒有信心,就託美國領事館的朋友,當時的駐華參贊於合先生,把我們三個帶到美國,交給了洪叔。”

“為什麼是洪叔?”蔣捷問。

“洪叔家裡和江山家裡是世交,他的父親和江山的爺爺是黃埔軍校同一期的學員,儘管後來各位其主,卻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據說江山家也是因為和海對面的政權過近關係才捱整的。我知道你是想,怎麼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黑社會吧?一是國內對國外也不瞭解,而且,洪叔和黑社會,還是有區別的。”

“嗯,我知道,你也是。”

“噢?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自己瞎猜的。”

“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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