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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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把報紙攤開來晾乾。等他們做完的時候，上下班乘客的第一次高潮又要到來了。

&esp;&esp;切斯特躺在蟋蟀籠的底板上。他感到有罪，因為火哪怕不是他放的，但火災在某種方式下總是他的過錯。如果他不邀請別人到報攤裡來，火災就不會發生。再說，正是由於他演奏倫巴舞曲，才使得塔克忍不住要跳舞，才把火柴撞出來。那張兩美元的鈔票，也確實是他吃了的。他開始相信自己真是倒黴鬼。

&esp;&esp;在這天清晨的高峰時刻裡，馬里奧特別賣勁地高聲叫喊著：買報吧，先生！rdo;買時代週刊吧，買生活雜誌吧，先生！rdo;爸爸也比平常更起勁。但是，媽媽卻鬱鬱不樂地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神情堅毅。儘管報攤那天早晨的生意很好，媽媽還是不肯改變原來的主意。高峰時刻過去後，爸爸出去買一把新鎖。

&esp;&esp;切斯特聽到紗紙盒後面沙沙作響，一張熟悉的臉從那兒向外窺探。情況怎樣啦？rdo;老鼠塔克低聲耳語著。

&esp;&esp;你瘋了嗎？rdo;切斯特壓低嗓子說：他們正要抓你呢。rdo;

&esp;&esp;我必須搞清楚你現在怎麼辦，rdo;塔克說。

&esp;&esp;他們打算把我丟出去，rdo;切斯特嘆氣說。

&esp;&esp;唉，唉，唉，rdo;塔克唉聲嘆氣：把事情弄成這步田地的就是我呀。要是我把上次剩下的我一生的積蓄都給你，我們也許能買通他們不丟掉你吧。rdo;

&esp;&esp;切斯特把小小的黑腦袋靠在蟋蟀籠的柵條上。這次行不通啦，rdo;他說：貝利尼媽媽已經下了狠心。我也不怪她，但願我根本沒有來紐約就好了。rdo;

&esp;&esp;唉，切斯特，rdo;老鼠塔克悲嘆著說：別這樣說了！你使我覺得自己像只大老鼠，我突際上不過是隻小老鼠啊。rdo;

&esp;&esp;這不是你的過錯，塔克，rdo;切斯特說：自從我來到這兒，我對他們一家來說，只不過是壞運氣。rdo;

&esp;&esp;因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蟋蟀開始發出叫聲，藉此安定自己的情緒。他覺得，如果把憂愁唱出來，多少會好一些。他顯然沒有仔細考慮，只不過碰巧奏出了頭天晚上聽到的一支義大利民歌的頭幾個音符。這支民歌是這樣憂鬱傷感，然而又是這樣甜蜜動聽，恰恰適合他現在的心情。

&esp;&esp;貝利尼媽媽正在解開一捆先驅論壇週刊，忽然聽到蟋蟀的演奏。開頭，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用義大利語說：che srso;e esta？rdo;（這是什麼？）

&esp;&esp;切斯特停止演奏。

&esp;&esp;chi cantava？rdo;媽媽又說：誰在唱呀？rdo;

&esp;&esp;馬里奧望著媽媽。平常，碰上媽媽說義大利語的時候，那就意味著她的心情愉快。可是，今天的情況不可能是這樣啊。

&esp;&esp;老鼠塔克非常善於判斷別人的性格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他覺得他在貝利尼媽媽剛才說話的聲音裡聽出了溫柔的感情。再演奏一段吧，rdo;他悄悄地對切斯特耳語。

&esp;&esp;她恨我，rdo;切斯特說：再演奏下去，只去惹得她更加怒氣衝衝。rdo;

&esp;&esp;只管照我說的做吧！rdo;老鼠焦急地命令蟋蟀說。

&esp;&esp;因此，蟋蟀又開始演奏。不管怎麼說，反正他丟臉已經丟夠了，再出一次醜又有什麼關係呢？現在，他正在演奏一支叫回到梭倫託的樂曲。這一次，運氣特別好，這恰巧是貝利尼媽媽最心愛的歌。爸爸媽媽來美國之前，在義大利的那不勒斯，爸爸向媽媽求愛，常常在月夜來到她的窗下，彈著一把舊吉他，唱著這支民歌。當蟋蟀演奏的時候，媽媽又陶醉在當年的情景之中：夜靜悄悄、暖洋洋的，一輪明月照耀著天鵝一樣的那不勒斯海港，爸爸向她歌唱。她想起那些消逝了的歲月，熱淚盈眶，情不自禁，柔聲地哼起了歌詞。

&esp;&esp;蟋蟀切斯特從來沒有像這次演奏得如此美妙。當他聽到貝利尼媽媽唱起來了，連忙降低演奏的速度，讓她不費力也能跟上。她唱得響的時候，蟋蟀演奏的樂曲聲也同樣提高。有時，她激動得嚥住了嗓子，聲音變小了，蟋蟀演奏的樂曲聲也跟著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