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靈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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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的雙眼緩緩合上，心靈已然遊離於外界的干擾之外，進入一個似真似幻的試煉場。

這裡沒有明確的天與地，沒有常規的方向與時間，唯有無盡的黑暗裹挾著微弱的光芒，不斷交錯、交織，於是化作一幅曠古未有的景緻。

此時的白起全身心浸沒於黑暗與光影交織的旋渦中，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軀體，彷彿靈魂漂泊無依，又似在尋找宿命的真相。

這裡的一切皆是虛無，然而每一絲每一縷的瞬間，又似乎流溢著積澱萬年的人心之秘。

黑暗中，彷彿有無數曾經存在的記憶化作影像，在他前眼一一閃現。

此刻，一陣蒼涼的號角聲自冥冥而來，勾起白起腦海深處熟悉又陌生的記憶：戰火紛飛之下，他與一個又一個敵手激戰著，邊疆的狼煙飄揚，曾經的兄弟戰友也在這號角聲中殉國。

他看見了那些曾經在戰鬥中對他影起過深刻印象的面龐，他們因敗北被俘而顯露的痛苦無奈，也有因陰謀而捲入漩渦的無辜者面容。

那一張張模糊的臉上都在訴說著一個個無法迴避過去。

白起，心中儘管堅如磐石，此刻也不免有些感傷。

這些人中，有的甚至稱得上知己良友，如李公公一般的人物一度與他肝膽相照，卻因時局無情而漸行漸遠。

也有如影隨形之敵，如魏無忌，如李斯，野心如鷹，持謀詭機，總是在最關鍵之時，帶予他最致命的攻擊。

黑暗又漸漸褪去，光芒逐漸增強，映照出白起心中種種未解的執念。

他曾在成大業途中錯過的選擇，曾在命運交叉口搖擺的時刻，此刻竟一幕幕展現在他面前，讓他無法避開、不得不面對。

“白將軍，甘願負如此之重，這份情義，又值否？”

耳畔彷彿傳來輕柔的聲響，是司徒煙輕如水波的嗓音。

白起轉面去尋，卻不見人影。

他想到司徒煙，那個常在月下低唱民謠的女子，雖柔弱卻心強，在歷次大戰中未曾退卻過半步，並同他一道共扛責任。

如今，當這無邊詰問襲來白起卻發現自己的靈魂要做到堅若磐石，卻暗藏了一些無法抹去的動搖。

“值與不值，”他心中默然自問，“豈在他人評判，而在自己心中信念不失。”

黑暗與光芒旋變幻作一片偌大的棋盤，棋局錯綜複雜，倏爾間依稀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面容俊朗而謙和的韓信正執棋於手，似在苦思破局之法。

他裕如的氣度，已然是穩健如以往，但偶爾也顯得有些凝重。

未有和平日那般從容，似是隱藏著些許焦慮。

韓馥似從未遠離她心愛戰馬，身側策馬橫；每一躍躍居然如翩然飛鴻，英姿颯爽。

她以雙槍揮灑千軍萬馬，如疾風暴雨落地般令人瞠目，但眼中卻映出淡淡惆悵。

是何所牽？那是她一想要遙看彼岸，卻也失之交臂的憾事。

就在身影幻化之間，棋盤中央驟然陷落，五彩光芒縱橫向外延伸，幻變無窮無盡的道路，繁複交錯，似乎一式一中的種種可能性都在其中並存，恰似命運多舛的人生旅途。

白起意識到，這裡是他內心深處的試煉場。面臨的挑戰不僅來自外界，更來自於那直面本心的對決。

在試煉中，或許歷來的所有戰鬥都顯得渺小，因一切的突破皆是對自我心靈的超越。

白起注視著這無窮無盡的棋局，眼前是他親手打造的命局，也是每一步皆謹慎對弈的境界。

唯有正視內心的惶惑與執念，將那些桎梏自身的羈絆一一破解，方能解脫這無形的枷鎖。

在心靈的極致考驗之下，他遍覽棋局，中竟有悟焉。

明白非僅憑單一的力道便能制勝，而在於於宏觀瞭解全域性形勢，仔細審視每一步的深遠影響。

棋盤雖是局中，但實際上指向何方，要在於思慮完備見過各式各樣面孔、經歷過無數戰局後，他從中得出所有之間的共通點，便是身懷對正義的堅韌信仰與堅定的追求。

奇異的是，他在心理挑戰的領域內，仿面對諸多並不乏善意的棋手，這些棋手並無資格討論他的霸業，而是內心編號未完的投影。

棋局中最難捉磨的，正是如何對既有的局勢內權衡得當、反敗為勝。

這心境的高峰處，他恍惚間聽見熟悉的嘶嚎，原來是昔日戰場上馳騁的戰馬在山崗躍起，喚起他心中壯懷激烈的往事，仿若千軍萬馬在中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