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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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識過骷髏，“確實很像骶骨的部位。你打哪發現的？”

&esp;&esp;“坊北頭的小竹林裡。”

&esp;&esp;“改日我交劉仵作鑑鑑。”裴縝將東西重新包好，放置一旁，另翻出一張寫有人名的紙條來，“這幾個人與張螢娘有些勾連，你抽空上門查查。有可疑之處務必回我，若沒有……就算了。”

&esp;&esp;秦避應承下來。

&esp;&esp;待秦避離開，裴縝取出摺子翻看。摺子個別地方滴有燭淚，可見是點燈熬油寫出來的。這份用心倒叫裴縝有些過意不去。

&esp;&esp;張螢娘生於通化方，父親張四方是個擔擔兒賣花的貨郎，母親郭十娘卻大有來頭，乃是長安富商郭孝通之女。郭孝通專做珠寶生意，東西兩市的珍寶鋪子超七層為他所有。

&esp;&esp;士農工商，商在最末，地位雖比不得仕宦子弟，憑藉著富埒陶白的身家，依然可以在王孫貴族的筵席上混得一個席位。郭孝通處處攀附權貴，也不過是想為女兒謀求一個好歸宿。

&esp;&esp;不想郭十娘竟私自把終身託付給了貨郎張四方，張四方日日擔擔兒賣花，做女人的生意，花言巧語信口拈來，慣會哄女人開心。

&esp;&esp;郭十娘被張四方哄得芳心可可，什麼也顧不得了，一心要嫁他。以致珠胎暗結。

&esp;&esp;郭孝通一片苦心付諸流水，氣得一病不起。郭十娘出嫁，他送她一盒珠寶做妝奩，同時立下誓言，不論今後她過得好壞，絕不過問她的事。等同於沒生養她這個女兒。

&esp;&esp;郭十娘含淚出門。

&esp;&esp;婚後，張四方漸漸顯露其猥瑣本性，郭十娘懷胎六月，他竟不顧胎兒安危，一心只想狎暱。被拒後心懷忿忿，問郭十娘討錢，自往妓坊去嫖。可憐郭十娘挺著大肚子，連口熱乎飯也吃不上，還得自己洗衣煮飯，操持瑣碎。

&esp;&esp;原想孩子生下來後，張四方嚐到為人父的滋味，能收收心，街坊四鄰也是這樣安慰她的，哪有的事。張四方見郭十娘生的是女兒，不聞不問，只和婦人們打得火熱，花兒也不好好販，一天下來賺的錢不夠一家三口裹腹。

&esp;&esp;郭十娘見長此以往不是辦法，拿出一部分妝奩，給張四方做小生意，張四方哪裡是做生意的料，不出意料賠了。從此理所當然地窩在家裡，吆五喝六，寡婦堆裡混日子。不出一年，徹底淪為依靠妻子養活的懶漢，每日不思進取，不是喝酒就是嫖妓。父親有言在先，不會管她的事，郭十娘唯有獨自吞嚥苦水。

&esp;&esp;螢娘在母親強自壓抑的恨意里長大，時不時遭受虐待，據街坊四鄰講，小時候她的身體總是青一塊紫一塊，鮮有完好的時候。

&esp;&esp;螢娘十歲那年冬日，張四方醉酒歸家，與郭十娘發生激烈爭吵，郭十娘心灰意懶之下點燃一把大火，燒了丈夫燒了屋子，自己也葬身火海。

&esp;&esp;螢孃親眼目睹熊熊烈火吞噬掉父母的生命。再後來，螢娘被祖父祖母接走，長到十六歲，許配給了延康坊一戶打鐵人家的兒子，男人命短，沒兩年死了，螢娘就此成了寡婦，多年來獨自過活。

&esp;&esp;裴縝看完心裡發出一聲喟嘆，又是下嫁，又是不得善終。這世間被愛情矇蔽雙眼的女人太多，而有情有義的男人又太少。於是幽怨，於是憤恨，於是有不計其數的情債，人間地獄，償還不清。

&esp;&esp;恰逢沈濁從外面回來，裴縝叫住他，詢問他關於若若的事。

&esp;&esp;沈濁見瞞不住，直接招認，“是，我和她結束了。永遠地結束了……”

&esp;&esp;“你捨得她？”

&esp;&esp;“捨得又怎樣，不捨得又怎樣。我這副樣子，她怕是不會甘心當一輩子活寡婦。”沈濁頹喪地陷進椅子裡，低頭玩弄裴縝的紙鎮。

&esp;&esp;“只怕你會後悔。”

&esp;&esp;“什麼時候起我們兩個當中你更關心我了，你難道就不擔心你的好妹妹後悔？”

&esp;&esp;“她雖一時無法接受，早晚會體會到魚入大海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