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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金陵的格局迎來大變動。
天啟六年九月,朝庭正式下旨,因金陵原知府宋國平辭職回鄉出缺,新任知府為毛一鷺,阮大鋮因投附魏忠賢一黨,也實補金陵同知,同知為知府的副職,屬正五品。負責分掌地方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軍籍、撫綏民夷等事務,同知辦事衙署稱為廳。
閹黨五虎之首崔呈秀為京城兵部尚書,又令同黨的劉廷元頂替清流袁可立為南京兵部尚書。
阮大鋮投附閹黨初見成效,洋洋得意,越發覺得自己選擇的路不錯,於是更加賣力,對魏忠賢越是殷勤。已組織人馬在秦淮河畔選址,準備為魏忠賢再建生祠。
同時,李天涯恩師—國子監祭酒何學海申請告老還鄉,也獲魏忠賢批准。同時何學海上表舉薦一人繼任祭酒,卻是在老家蘇州常熟的錢謙益。萬曆三十八年(1610年)何學海與錢謙益同為授翰林院編修,倆人都是東林黨人,又同是蘇州人,交情非淺。
天啟四年,錢謙益主要承擔《神宗實錄》的編纂工作。作為“東林魁首”,受到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的排擠,同年,受“五虎”之首崔呈秀和御史陳以瑞的彈劾,錢謙益被革職回鄉。
魏忠賢一黨認為金陵官場經此整頓,已經是閹黨把控全域性,為了顧及天下讀書人的感受,權衡利弊,便準何學海所奏,徵東林黨領袖錢謙益出仕。
※※※※
九月初五,國子監眾生設席為祭酒何學海餞行。
江南晚秋,雲高天遠,澄空萬里,秋風颯颯,葉子枯黃。
金陵燕子磯渡口附近,長亭樓,五張八仙大桌梅花般排列,上面擺滿美酒餚饌。
來送行的除了何學海國子監的一幫舊吏門生,還有許多聞訊而來的東林黨人。
李天涯、陳子龍、楚敏、孫山、王京、寧採臣、侯朝宗、冒闢疆、方以智、陳貞慧等人,復社的骨幹也來了十幾人,令李天涯驚訝的是,柳如是也赫然在列,與陳子龍一起來的。
何學海早就安置停當,家人傢什已於十幾日前先回蘇州了。他現在除了一個長隨何洪隨身使喚,已是孑然一身,隨時準備離開金陵,因為日前金陵之變,形勢錯綜複雜,才遲緩至今。新任祭酒錢謙益還未到任,由司業王松繼續代行祭酒之職。
席間何學海除了對前來送行的眾人的表示謝意,對眾門生自有一番勉慰之語,也不必細述。
現在閹黨勢大,東林黨人各自為戰,這次宋國平辭職,何學海退隱,金陵基本為閹黨把控。許多讀書人覺得前途黑暗,痛苦不堪,有的監生觸景生情,悲傷欲絕,幾杯酒下肚,更是大發牢騷,有的大罵閹黨,甚至罵起朝廷來,酒勁上湧,聲音越來越大。
柳如是這次卻不喝酒,也沒有過來跟李天涯說話,只是獨坐一隅,神態淡然的冷眼旁觀。
李天涯皺了皺眉,忙暗暗拉了何學海密語幾句。現在金陵城廠衛密探遍佈,如果任其這樣騷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不但今天在場的人會有麻煩,恐怕連何學海也走不成。
這不是誇張,魏忠賢的黨羽遍佈朝野,東廠的緝捕人員四處橫行,凡他們緝訪過的地方,不管情況是虛是實,都被整得稀爛。早前中書吳懷賢讀楊漣的奏疏時,擊掌讚歎,卻被家奴告發,結果吳懷賢被殺死,家也被抄了。遼陽百姓武長春逛青樓,也就發了幾句牢騷話,沒多久就被東廠擒拿。民間偶有言語觸犯了魏忠賢,便被捉拿殺戮,甚至被剝皮、割舌,被殺者不可勝數,人們路上相遇,只能以目傳意,不敢言語。
李天涯說完,與王京、寧採臣等密語幾句,先行下樓去了。何學海會意,舉杯起身,朗聲道:“諸君,請安靜,聽老夫一言!”
何學海聲音清亮,素來方正威嚴,眾人聞言,忙各自起立,肅靜恭聽。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今日與諸君別後,江海茫茫,難問歸期?何某自幼遍讀聖賢書,此心可昭日月,我今歸去,無愧於心!諸君且好自為之!”
說完,他舉杯一飲而盡,對眾人團團一揖,眾人慌忙紛紛回禮。
何學海把空杯一拋,不再停留,轉身大步下樓,到了渡口,早有一艘三瓦船靠在碼頭。
剛踏上甲板,李天涯已迎了出來,家人何洪也早在候著。
師生在船艙坐定,李天涯又從身後玉墨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包裹,遞給何洪。裡面有一百兩金子及兩套新衣服,何學海兩袖清風,生活拮据,這是李天涯為恩師準備路上用的,何學海以為李天涯得楚府之助,經濟寬綽,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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