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北風攜過客，歸人亦故人（新近終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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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裡森三號莊園，它隱沒於暴雨之中，瓊花·拜裡森坐在窗前的沙發上，她雙眼無神，雙手環抱著肚子。

雨水如注，連綿不歇，勞作的豬玀們都被趕回了宿舍內，督公查查理身穿雨衣在雨中忙碌著什麼，瓊花對他絲毫沒有興趣，於是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瓊花，在想什麼？”林長涯從樓上下來，他一邊詢問瓊花，一邊走向廚房，近來一直是他為瓊花和肚子裡的孩子準備飲食。

白色的家居服下是少女瘦弱的身體，大大的肚子與她的身形並不相符，“林先生，沒想什麼，下雨了，我總會思念我的姑媽瓊莎。”

美麗的少女如同山茶花一般，粉嫩豔婑，只是有幾分憔悴，昨日之傷彷彿盡在眼前，她在雨中看到了白衣素裹的姑媽瓊莎，那是她自殺時的打扮，如今瓊花的父親汗·拜裡森已經將他這個妹妹瓊莎·拜裡森視為恥辱。

原因有二，一，自殺，二，白服，這些對拜裡森家族來說皆是褻瀆，瓊莎懦弱了一輩子，一生都受制於家族，最終她在死亡的前一刻，她選擇做一個不敬者。

模糊的世界裡，瓊花似乎聽到了一聲長嘆，居然沒被雨聲淹沒，落入到她的耳中。

那聲音在說，“瓊花，我沒有什麼能留給你，我知道我的死會讓我的孩子失去拜裡森家族的庇佑，但這也是我所希望的，你的弟弟妹妹已經逃離了這個腐朽的家族，我的孩子瓊花，你呢？”

林長涯端著一杯熱牛奶走到瓊花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並將牛奶遞給她，“瓊花，喝點熱牛奶吧，雨天容易著涼。”林長涯的聲音將瓊花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窗外只有風雨聲。

瓊花接過牛奶，喝了一小口，溫暖的感覺頓時傳遍全身，姑媽瓊莎也是這麼體貼，這麼溫柔，現在，身旁的是林長涯。

她看著窗外的雨幕，輕聲說道：“林先生，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最喜歡下雨天了。”

林長涯微笑著說：“為什麼呢？”

瓊花說：“因為下雨天，大家都會待在家裡，不會有人嘲笑我沒有母親，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只有下雨的時候，我才會覺得世界是安靜的，只有我一個人。”

林長涯默默地聽著，他能感受到瓊花內心的孤獨和憂傷。

他坐下來，握住瓊花的手，溫柔地說：“瓊花，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會一直陪在你和孩子身邊。”

“林先生，你認命了嗎？你放棄尋求自由了嗎？”瓊花依偎在林長涯的懷中，她並不希望林長涯受制於此，遺失了掙脫束縛的決心。

“你的父親，汗·拜裡森是怒頭河的深淵，連那個瘋瘋癲癲的瓊穠都擺脫不了他的控制，你我則更不可能！我只能選擇認命！宣·彭博的遭遇讓我明白，反抗的代價，是無辜者的犧牲，這種代價我無法承擔。放棄是為了不生事，為了保護更多的人。”林長涯在不久前，內心還存有最後的希望，在眾神節上見到的那個十國女人，讓他感到熟悉親近，可這最後的希望卻與他擦肩而過。

“歷史不因暴君而名，是因英雄而名，林先生，宣·彭博是英雄，即使他的下場十分悽慘，但他在人們的心中種下了一顆敢於反抗的種子，自由是需要代價的，但在最終的勝利面前，一切都是值得的。”弱小的女孩仍然沒有放棄，身為男人的林長涯深感羞愧，但他太懼怕失去了！

“瓊花，你難道忘了嗎？勝利者書寫了歷史，怒頭河並不存在真正的英雄，能戰勝你父親的也只會是另一個暴君。”林長涯並非自以為是，因為在他的認知裡，這個世界僅在重複一件事情，為利益而活。

雨聲未息，瓊花第一次對林長涯發了脾氣，她憤怒！她質疑！

“林先生，我對你感到失望！歷史從來不是勝利者書寫的，最終修訂歷史的只會是最偉大的群眾，我早已拋卻了對豬玀的偏見，我從我父親的陰影下走了出來，難道為宣·彭博擋槍的眾人會被埋沒嗎？他們的故事將永世流傳，多年以後，怒頭河徹底解放，會有紀念他們的豐碑。”

“瓊花，你太理想了！我們先等孩子出世吧！其他的，以後再說！”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難以繼續，理想者與現實者看不清彼此的信念與道路，分歧將他們劃分為兩個世界的人。

瓊花，隻身去過十國的西南省，在通隱市她見到了十國的繁榮與強大，可繁花之中也有殘穢，人口交易在那裡根深蒂固。

瓊花，也是一個失信者，她曾以神的名義起誓，此生不會嫁給休坎·伯因以外的人，她作為理想者卻沒有理想者崇高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