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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攜風飛出極遠,久漫不散,兩柄劍猛烈相擊,有如雷聲狂響,兩劍頻仍震動,似霜雹天降。

兩股極強的內力在劍與劍的死鬥中不斷相撞,有如盛怒之下的公牛角力,幾近山崩地裂。

天霜以蒼山寒鐵所鑄,三尺二寸,二十七斤三兩,重可承千斤而不損分毫,利能破骨而不見飛影,輕可感微風習吹,迅疾而能分斷流水,只需冷熱得度,劍身便能析出霜痕,因而得名。

而歿紅,原本是以隕鐵所鑄,相比蒼山寒鐵,更勝一籌。

但是危虞手上這一柄,並非原本的歿紅。

真正的歿紅,已經斷去了一截,被危采薇交託與玄鐵道人,欲令其接劍,然而玄鐵道人並不能將九天隕鐵所鑄的劍重新接上,又不敢違逆危采薇,只能按原樣重新打造了另一柄歿紅。

纏鬥之際,危虞愈發心慌起來——為什麼?她不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步的如此之快!這不可能!

危虞一聲狂吼,身隨劍動,瞬間似幻化出無數歿紅,原本與天霜分庭抗禮的劍氣陡然暴增數倍,影舞般的歿紅猶如陣陣濃重血雨,無從招架、無從躲避。

是歿紅的絕技——惘斷腸。

人世之痛楚,莫過惘而斷腸,危采薇當年取此意名劍招,極殘忍,極精妙。

正是此刻。柳析眼中的殺意一瞬間爆發出來,天霜以目不能視的速度直逼危虞處。

這一劍,似斬非斬、似撩非撩、似削非削、似刺非刺。

在出手的剎那間,劍光折散,天邊層雲破滅,似有無數霞光洞穿濃雲而來,猶如天神擲出道道利刃穿雲,落下的每一片雪花,皆映照此天地間的盈盈神光。

長天飛霜,永珍一劍!

虛實皆是無謂,只有那一劍。

唯有那一劍。

歿紅之勢呼吸之間已去,危虞難以置信地望向柳析,嘴角滲出濃稠的血跡。

天霜冰冷的劍身無情地穿身而過,未沾染一滴血,須臾入鞘。

虎符落入柳析手中,冰冷而沉重。

——

“虎符在此!禁軍聽令!”一聲長嘯劃破長空,威震三軍。

宋筠居高臨下地掃視一陣玉階下的兵卒,高舉虎符,衣衫髮絲隨風獵動。

玉階之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禁軍,抬眼望去,碧玉虎符熠熠生輝,莫不卸甲棄兵,紛紛仰首而望,慌忙跪拜。

一時間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目之所不能及處,聲如滾雷。

數以萬計的鎧甲,齊刷刷地匍匐在地,稽首不起。一束日光穿破濃雲照射在大地上,打在鱗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輝,晃得宋筠一時目眩。

數以萬計張口緩緩開啟,發出名為臣服的聲音。

宋筠緊握著虎符,握得指節發白,像是怕一個不小心鬆開了手,就再無機會抓住它。

他要永遠銘記此刻。

數以萬計的臣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聲浪滔天:

吾皇萬歲、

萬歲、

萬萬歲!!

——

雪中。

有一個人在雪地裡站了許久,直到身上都是雪,直到另一輛馬車來。

崔玉澈倦了。

他很快便入睡。

他終於能不管不顧地休憩,終於能舒心暢意、放下一切地睡上一覺,他早已經記不清上一次睡這樣的覺是在什麼時候。

宋筠如今重回帝位,統率六軍,出兵支援邊關只是時間問題。

接下來的事,就不由崔玉澈操心了,他可以放下一切,回到清河城去。

不知家裡變了樣麼?變成什麼樣?門前那兩座石獅子身下鏤空處,仍舊有鳥雀小憩麼?清河河面上結的冰,仍是有那樣多的孩子在上面嬉戲麼?老宅的陳設依舊麼?

遠走高飛十數年的遊隼,終於得以棲息。

從日到夜,大雪已然停息。

城中亮堂得喜人,家家戶戶燃燈守歲,席間觥籌交錯,孩童提燈玩耍,熱鬧非凡,似乎清早的那場慘烈的戰鬥根本沒發生過。

馬車在路上,馬兒不疾不徐地走著,從官道一直走到積雪的小路。

一簇晃眼的藍焰從遠處升起,炸開。

緊接著幾團顏色各異的焰火迅速穿入雲天,炸開一簇簇花,五光十色,映照著崔玉澈的臉龐。

他的氣息極平穩,似乎全然沒有大戰之後的疲憊。

“三少爺,已是新年了。”白十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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