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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提起半點,那雙丹鳳眼頃刻彎成輪飽滿的月兒,臥蠶漫過眼下,深瞳內倒現出晶瑩神光,好似幅海生明月圖。

洛水竟有一瞬間出神,近乎沉淪地貪他眉眼,不慎四目相對,旋即又望向別處。

——

微風,白日。

一塊湛藍雲天底下,一片鬱鬱蔥蔥林海。

林葉經風“嘩嘩”掃動,一柄劍泠泠起舞,衣襬漫卷,微風成形,似個少女含羞,匿於衣衫下。

忽而劍光折閃,腕口撕裂般地痛,滄浪劃出一道泠然劍光,脫手下墜,劍勢餘勁未消,竟反向自身襲來,眼瞳中倒映出劍招凌厲,殺得一個措手不及。

靜養過幾日,此時只覺丹田渾厚,不及多想,心中疾起浪子劍訣,不想丹田驟然空落,疼痛四起,瞬時貫透四肢百骸。

崔玉澈頓時痛得噤聲,僅發出一聲悶哼,額前冷汗倏忽下來,強撐著凌空轉過身去,只聽得身後“破嚓”一聲,一棵碗口粗的槐樹被貫穿,無主的劍氣狂湧,沿穿刺的縫隙開裂,自樹幹當間猛然炸開!

崔玉澈背身靠住另一棵樹,壓塌了數根枝椏,狼狽地仰躺在枝杈上,兩腳踩了樹幹才順勢而下,只見那棵被劍刃插穿的槐樹“噼裡啪啦”炸碎,寬厚的樹冠被劍氣衝得落到不知何處去了,樹墩子慘不忍睹,彷彿被什麼力氣驚人的野獸一掰兩處,生生折斷了。

林珉拍了拍他的肩,扶起他,往自家走去,語氣中頗有幾分責備:“你才堪堪恢復幾成?不可再動武了。”

幾日前,崔玉澈指引著李清幽與柳析來到此處——林珉的寓所。林珉開著家醫館,算得上崔玉澈的半個知交,也並未多問,只是教他們先在此住下,一切等養好了傷再說。

——

入夜

道旁花發。但見一醉鬼搖搖晃晃,三兩步一個趔趄,一頭栽入花叢,惹得一身花香蜜味。有婦人罵罵咧咧地走來,將跌倒在路旁的醉鬼攙走。

春寒溫柔。

可若是在路邊躺一夜,難免會被凍死。尤其是飲過酒的人,身體燥熱,衣物四處翻飛棄擲,往往只剩一片底衣,更易死於春寒的溫柔鄉。

美酒如倩麗女鬼,專門攫取貪圖一時快活的傢伙的命。

幾道黑影攜勁風掠過,驚得老樹新枝撲簌亂響。

夜晚的靜謐將一切聲音都襯得極響。

崔玉澈睡得不深,耳朵又靈,自是容易被一些響動弄得無眠。

後院中栽有一小片竹林,無風驟響;瓦片輕微搖動,爾後是土牆剮蹭揚土聲——一切聲音盡數落入崔玉澈耳朵裡,令他清醒至極,冷靜地估摸著這幫不速之客的人手。

一個、兩個、三、四、五……

密密麻麻!

忽地一人推門進來,手握利器,躡手躡腳地靠近崔玉澈,那人的手緩緩搭上崔玉澈肩膀,將側躺著的人翻過來,手中匕首高揚,卻見床榻上此人一雙明睛圓睜,凝視手中刀刃,微笑示人,彷彿在此特地等待他來。

趁著來人愣神之際,崔玉澈一手擒住他腕子,雙腿一蹬,將人放倒奪了匕首,扎穿喉管,拎起人來,甩手扔在院中。

“李清幽、林珉!”崔玉澈捲起衣衫來,一聲清喝,將衣帶固住,顧不得身上傷,點腳飛上房簷,伸手摘下二人,將人扔在院中。那二人忽遭拉扯,摔得周身疼痛,一時直不起身來,崔玉澈上前揭下面巾,使二人現出面目——是兩張年輕面龐,崔玉澈並不認得他們。

崔玉澈行至視野最佳的林珉房門旁,冷笑著抬眼掃視院中人影,十幾條不斷爍動的黑影,竟一一記下。

林珉聞言當即起身,摸索至崔玉澈身旁:“怎麼?”

“有趁手的暗器否?”崔玉澈低聲問道,“有客來了。”

順林珉視線看去,窗子底下確有幾柄保養得寒光粼粼的飛刀,崔玉澈盡數摸了去,浪子訣驅使著內力遍湧全身,它所帶來的空虛和痛楚也在一剎那貫穿周身經絡。

“還有十三人,我至多令他們現身……”崔玉澈捂住心口,試圖壓下狂動的心臟。

“剩下的我來。”林珉身上的每一處血液都沸騰起來。

崔玉澈如打扇一般左右手捻開飛刀,一共七把,足夠了。

剎那間,七把飛刀齊刷刷飛出,甚至來不及看見,房頂上七個人便倒了下來,有的被扎中了腳、有的被扎中了手、小腹、頸項。

崔玉澈疾運輕功,從六人傷處抽出飛刀,再次齊發!

十三人盡數現身,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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