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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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白燭燈一盞盞被點亮，小太監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其中緣由，他到底還是不敢提及那暗衛，哪怕此刻新皇正望著窗外月光恍惚悲痛，像極了在思念什麼人。

&esp;&esp;點完燈，小太監便瑟瑟站在一旁聽候發落，他悲從心起，死到臨頭卻也生出了一股灑脫，小太監他啊，今日約莫就要歸西了，以後再也不必擔驚受怕了。

&esp;&esp;不知過去了多久，君屹看到了仍杵在原地的小太監，見他一臉蒼白驚顫，君屹蹙起了眉頭。

&esp;&esp;“還站這作甚？滾下去！”

&esp;&esp;雖是斥罵，卻如同天籟，小太監從地獄直升天堂，同手同腳不一會就沒了影。

&esp;&esp;趕走了小太監，殿內的生機也隨之被蕭肅取代，那是比夢境更可怕的現實。

&esp;&esp;不知是不是光著腳的緣故，君屹感受到了這寒夜對他的惡意，比去年今日，他與十九一同縮在那破爛漏風的茅草屋裡更冷。

&esp;&esp;那一夜月色極好，他們爬上了屋頂，扮傻的他學著大人飲酒，聽她給他講天南海北的故事。

&esp;&esp;從前驚訝蛇不必冬眠、不知狼有翅膀的她，竟不知在何時知曉了那麼多風土人情，她口中娓娓道來的有南陵的軼事傳奇，也有北安的歌謠，哄孩子的安眠麴生疏不著調，他卻聽了出來。

&esp;&esp;她很溫柔，哪怕那時的他一無所有，她也傾盡一切保護溫暖著他。

&esp;&esp;又是一陣冷風吹進了殿內，燭影劇烈晃動，儼然又一次將要覆滅，君屹關上窗，回身看向那一排排白燭，看著它們歸於平靜，上半夜君長霓質問他的話再一次響起。

&esp;&esp;‘君屹，你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嗎？’

&esp;&esp;他確實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並非十九來找他索命，恰恰相反，他夢裡沒有一絲一毫她的影子。

&esp;&esp;她從未入過他的夢。

&esp;&esp;她就像他當初期待的那樣，消失在了這世上。

&esp;&esp;很久之前，他氣惱她不肯求他、聽之任之不肯爭取留在他身邊機會，曾瘋狂地想過許多報復她的法子。

&esp;&esp;責罵她、譏諷她，亦想過將他留她在身邊的真相告訴她，告訴她，在他心裡她只是個替身，他從不曾愛過她，不在意她，留著她只有利用。

&esp;&esp;哪怕這些並不是真的，他也想將假話說出來，他想看到她臉上除了認命、疏漠之外其他的表情，諸如憤怒、嫉妒、痛苦、絕望……

&esp;&esp;那會讓他覺得她也是在意他的、是愛他的，他在她心裡並非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esp;&esp;可當他決定要她去死時，他卻怕極了她會知道這些，並非是怕她會恨他，他只怕她會難受。

&esp;&esp;他知道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那樣的真相太過殘忍。

&esp;&esp;於是他讓她死在了一天之中陽光最燦爛的時候，正午時分，魂魄會被陽氣驅散，再也無法感知周遭的一切，真與假，傷害與欺騙……

&esp;&esp;她也就真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連夢中也沒有她的影子，什麼都沒了。

&esp;&esp;燭火映照下，君屹眼神變得晦澀，心臟密密麻麻的窒疼彷彿早已成了自然。

&esp;&esp;他淺淺勾起了唇角，苦澀難看，心口撕裂般的苦痛不斷加劇。

&esp;&esp;沒了也好，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她會知道那些事，她是帶著對未來的期許而死的，他答應了會娶她，她只記得他也愛著她。

&esp;&esp;她沒有經歷過多少痛苦。

&esp;&esp;可……事實真是這樣麼？

&esp;&esp;君屹不確定。

&esp;&esp;方才他從夢中驚醒，並非是做了什麼可怖的噩夢，他又一次回到了她和親墜崖那天，那天深夜。

&esp;&esp;他知道他被夢境魘住了，那夜場景不停重複，不配合的小紅，十一一次次從院牆翻越到他跟前，一遍遍告訴他任務出了差錯，他們沒有按照最初的約定送她毫無痛苦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