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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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梁林覺得自己的童年算不上美好，但此時回憶起來但卻都覺著不算太壞。梁輕樾在他的生命中存在感過於強烈，稀鬆的家庭關係，只有梁輕樾與他形成了緊密的聯絡，她對他的影響是那麼大。比如說此時此刻，梁林站校門口，一眼便能望到她站在對面馬路邊那棵巨大的樟樹下。

&esp;&esp;她就靜靜地倚著樹幹，抬著頭也不知在看些什麼。就這樣一個極為平常的模樣，連她的模樣都看不清，但僅僅知道她在那邊等著，湖藍色的裙子就像太平洋吹過的暖流，吹得梁林渾身都暖洋洋的，說是如沐春風再適合不過了。

&esp;&esp;等到梁林走到了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梁輕樾才發現他的存在，微微驚訝地揚起了眉毛，道：&esp;&esp;“這麼快放學啦？”

&esp;&esp;“嗯，最後一節課自習，我提前走了。”梁林懶懶散散地揹著書包，明明知道梁輕樾不會跑掉，但他還是急匆匆地趕過來，頭上還淌著汗。梁輕樾瞧著從口袋裡掏出了紙巾，抽了一張遞給他：“逃課可不太好。”

&esp;&esp;“誒，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趕緊走啦。”

&esp;&esp;奶奶家住在城郊，從這邊過去還得轉兩輛公交。&esp;&esp;夏日格外地長，四五點的太陽依舊毒辣，開往城郊的公交車沒有空調，發動機的轟隆聲更突顯夏日的燥熱。梁輕樾靠窗，沉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像走馬燈一樣地過去。因為旅途的終點不那麼讓人充滿期待，讓這段旅程並不那麼輕鬆快樂。梁輕樾想了很多，不記得是哪年，她揹著鼓囊囊的書包，尷尬地站在人群中，耳邊是奶奶不留情面的諷刺：“每天帶這麼多書，成績還不是一樣爛，裝模作樣做著無用功還不如去廚房幫忙來得實在。”

&esp;&esp;她不知道當初如何能做到還能維持微笑，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家，然後半夜窩囊地在被窩裡大哭，也由衷地敬佩自己能坦然地回憶那段記憶。她的童年遠談不上多美好的，但人生那麼漫長，她們這樣的人只能拼命地活下去，比如她現在手裡提著的粽子，為了能得到奶奶經濟上對姐弟倆的持續支援。

&esp;&esp;梁林倒是對奶奶的感情卻沒那麼複雜，他享受到了他作為小輩的關愛。他從斷完奶就被接到奶奶身邊撫養，直到六歲才被父母接回去，他記事起，身邊就是奶奶。那時候他並不瞭解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是小時候的他覺得奶奶是比母親更為親切的存在。

&esp;&esp;奶奶叫左梅，早年就喪夫，一個人拉扯大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在那個年代裡決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虧靠著婆家微薄的家業才將兒女們養大，各自成家立業，那段辛酸的生活也造就了老太太極為潑辣又強勢的性格。好在幾個兒子都比較爭氣，大家生活也都還過得去，除了小兒子，也就是姐弟倆的父親。

&esp;&esp;但一個家庭，尤其是大家庭，其中的複雜程度令人歎為觀止，也不是兩個高中生能看清的。

&esp;&esp;就比如現在，姐弟倆看著堂屋裡與奶奶爭吵的父親，差不多一個月未見的父親。

&esp;&esp;“放心，這裡一塊錢也沒得給你。你兩個崽還不是我幫忙照看，不然早就餓死噠！要錢找你外面那不要錢的腿子（情人）要去。”

&esp;&esp;“說了這錢是借給我的，早晚都會還給你，你現在扯些別的做什麼？”

&esp;&esp;“那你打死我這個婆婆子算了！”

&esp;&esp;“孃老子咧！”

&esp;&esp;“娭毑！”梁林出聲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esp;&esp;左梅一望過去，原來是自己帶大的孫子，忙高興地招呼道：“今天怎麼發空（得空）來看娭毑了？”

&esp;&esp;梁林朝著梁輕樾使了個眼神，梁輕樾才將眼神從那頹坐在一旁的父親身上移開，忙遞過手裡的粽子，說道：“端午安康！娭毑。”

&esp;&esp;左梅倒也很高興，心中也覺得頗為欣慰，接過粽子難得給了梁輕樾一個笑臉：“懂事了啦！”

&esp;&esp;老太太忙招呼幾人坐下，從櫃子裡掏出吃食來，道：“今天都在娭毑家吃晚飯啊，待會你幾個伯伯和姑姑都來。”

&esp;&esp;家族聚會是梁輕樾和梁林最討厭的事，幾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