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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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若問她那一段記憶願意永遠消失，梁輕樾無疑會選這一刻。

&esp;&esp;她剛到畫室便被同學叫去了辦公室，此時外面已經圍了一群人，隱約聽見辦公室傳出爭執的聲音，她心下已經不安，但她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出現在了眼前。

&esp;&esp;她撥開人群，便見到梁裕。

&esp;&esp;梁裕顯然已經和畫室校長起了激烈的爭執，兩人互相推搡著，衣衫都已經凌亂。這是一個小畫室，帶他們的主教老師便是校長，剛從大學畢業沒幾年，這樣一個年輕人顯然在梁裕這種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無賴身上討不到半點好處。

&esp;&esp;“你們這就是一個騙子窩，我女兒還在讀高中，哪裡能拿出一萬多塊錢來？我是她爸，我都不知道這件事，你們不是騙錢是什麼？”梁裕在一旁叫嚷著，面色漲得通紅，手裡拿著一把折斷傘柄的破傘，尖銳的那頭對準對面的人。

&esp;&esp;楊老師顯然拿著種無賴沒轍，如今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再這樣鬧下去，顯然對他這邊不利的。

&esp;&esp;“我剛和你說了，我們這邊規定是過了一個月是不能退款的！”

&esp;&esp;“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們這不是霸王條款？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錢退給我我就去報警！”

&esp;&esp;“梁先生，您女兒還在這邊上課，您這樣鬧下去於她於我們臉上都不好看！”

&esp;&esp;楊老師說完低頭想打個電話，可梁裕那邊一看，以為他是要找人，便一把上去想奪手機，這樣一下兩人又開始推搡起來。

&esp;&esp;梁林看著眼前這樣荒唐的場景，背後的竊竊私語就像一根根針紮在自己的後背上，她面目羞愧得通紅，第一次覺得時間這樣難過，指甲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才抑制住自己的眼淚，讓自己不那麼丟臉。

&esp;&esp;“你不退錢，我今天就賴在你們這，看你們怎麼上課！你們這群騙錢的王八蛋，老子的血汗錢都騙，我家那個小畜生偷錢來學這些破玩意，你們這群不得好死的！”梁裕嘴裡罵罵咧咧的，顯然就跟瘋狗一樣亂吠。

&esp;&esp;梁輕樾心下從憤怒，到羞愧，直到現下心裡一片漠然，她現在突然相信“命”這一回事，攤上這樣的一個人，她的人生好不到哪裡去。

&esp;&esp;她也不願再望了，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看向她，憐憫的，笑話的，冷漠的都有，像是想把她扒光了瞧。雙腳似乎沒了知覺，像灌了鉛艱難地移動著，好不容易身體能動了，她竟恨不得立馬就消失在這邊。

&esp;&esp;她用盡全身地力氣跑了出去，她想把剛剛一切都忘掉，甚至不希望自己存在過，直到看不見畫室才停下腳步，她喘著粗氣，一抹眼，才發現臉上已經溼了，卻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esp;&esp;她拿起手機，想打電話，才發現手心已經被掐出了血，現在正冒著血珠，傳來陣陣的疼痛。她現在該是個什麼模樣？街邊玻璃反射出她的樣子，凌亂的頭髮，煞白的面目，咬破的嘴唇和溼透的衣襟。

&esp;&esp;真是狼狽啊！她如是想。

&esp;&esp;天氣已經轉涼，路邊的植樹已經泛起黃意。好像程嵐死的那一天也是這個時候吧，已經立秋很久了……

&esp;&esp;梁輕樾撿起一片落葉，枯黃萎靡正如同那時瀕死的母親，昭示著彼此不太幸福的人生結束和開始。這一刻，她以往的順從，堅強，隱忍開始瓦解，她將葉子攥入手裡，不住地大哭起來。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哭得這樣慘，這樣不再在乎周圍的目光，她邊走邊哭，只想把眼淚流乾了才可以。

&esp;&esp;晚上，梁老師便通知她明早去整理她的東西，昭示著梁裕的勝利。

&esp;&esp;似乎她的承受能力從小就很優秀，像她還能若無其事站在畫室裡整理工具。她臨走時楊老師還是找她說了一些話，雖然才相處一個月，但他卻很喜歡她，這個女孩漂亮，禮貌，認真又有難得的天賦，但世間就是這樣奇怪，有些人得意於家庭，有些人失意於家庭。

&esp;&esp;他拉著她說了許多，他說以後不要忘了畫畫，就算人生再不如意也要努力生活。

&esp;&esp;梁輕樾點了點頭，走之前朝他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