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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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很多人。

冷淡壓抑的家族消失在一場大火裡，年幼的他站在火場外靜靜注視著，熊熊燃燒著的火卻點不亮他死寂眼眸裡的光。

奢華至極的首領室內，鮮紅的血像花一樣盛開在一旁的牆壁上，好心救下他的醫生歪頭看向如同鬼魅一樣站在角落裡的他，擋住了從窗簾縫隙裡透進來，落在他眼底的光。

酒吧昏黃舒適的燈光下，在不知道誰的提議聲裡，纏滿繃帶的手舉起面前的酒杯，說了一句“敬野犬”，清脆的捧杯聲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燈光的原因，有短暫的光出現在荒蕪已久的眼底。

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和腳步匆匆的他擦肩而過，而後轉身用哀痛不忍的目光回望他跑遠的背影。

……

太宰治被一聲迴盪在空曠房間裡的槍聲驚醒，夢的最後，他聽到的是一個格外耳熟的聲音，那個聲音說“人是為了拯救自己而生嗎？”

感受到臉上的冰涼，伸手一抹，滿手的淚。

夢裡是什麼早已記不清楚。

丟下懷裡中也上次在廟會給他贏來的螃蟹抱枕，太宰治順著有一半垂到地上的被子下了地，無視擺在一旁的兒童拖鞋，他光著腳走到房間裡的穿衣鏡前。

鏡子裡是一個穿著精緻黑白相間洛麗塔的“女孩”，長長卷卷的頭髮像海藻一樣披散開來，有幾縷調皮的四處亂翹，一雙大而圓潤的鳶眸因為不知道是什麼的夢帶著淚光，屬於小孩子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嬰兒肥。

太宰治嫌棄的拽了拽身上的裙子，心裡感慨森先生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把中也都教壞了。

想把衣服換下來的他一把拉開衣櫃的門，映入眼簾的車上看到的其他裙子。

太宰治：……

糾結了一番還是直接穿著這套裙子走出房間，希望中也能看在他可愛的分上輕點揍他。

踮腳開啟房門以後，看到的是背對著他坐在客廳裡的中原中也，一室的酒氣燻得他皺起了眉頭。

“小矮子真是不愛惜身體，一大早就開始喝酒，嘖嘖嘖。”

但聞聲轉過頭來的中原中也眼裡一片清明，除了眼睛裡一看就是一夜無眠的紅血絲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太宰治原本想繼續說的話又被嚥下去，只能在中原中也平靜夾雜著審視的目光裡沉默的坐到的中原中也的對面。

他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自己瘋狂上腦以後的孤注一擲，也不想解釋這場夾雜著試探的“意外”。

明明是他的計劃，明明在把蘋果吊墜放到中也手裡以後他感到了輕鬆……

相對沉默裡中原中也率先打破了寂靜，他嘆了口氣並感覺自從和太宰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嘆的氣格外的多。

但是既然太宰都已經知道了，他們必須開誠佈公的好好談談，哪怕對面的那個膽小鬼並不想聽，哪怕自己不想說。

“太宰，放下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說辭吧，你和我都知道，你就是太宰治。”

不管對面驟然抬起的頭和哀求的目光，中原中也繼續殘忍的揭開太宰治披在身上欺騙自己的那層布。

“我承認，活著的確痛苦，但是，不管是我們，還是偵探社的那群人，無一例外都希望你活著。”

中原中也閉了閉眼，話裡的殘忍依舊。

“你是希望，不能死去的希望……”

太宰治感覺自己耳朵裡一陣嗡鳴，他是誰？

太宰治？

那個自認倒黴的穿越者？

還是什麼？

不能死去的恐懼深深的席捲了他全身，連眼前的中原中也似乎也變得虛假起來。

細瘦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衣襬，但是他還是感覺呼吸不上來。

連死亡都被剝奪了，那他還剩什麼？

希望，充滿生機的詞，落在期盼死亡，總是自殺的他身上卻格外荒謬。

張皇間，一本格外眼熟的紅白相間的書出現在他的眼前，是《完全自殺手冊》，他和中也書店買來的書。

“太宰，看看吧，你知道用法……”

鬆開被抓皺的裙襬，像是被封面上“自殺”二字背後隱藏的自由吸引，太宰治輕微顫抖的手接住了書，那一瞬間，龐大的記憶湧向他的大腦。

中原中也接住了倒下的人，強壓下不忍，在心裡默嘆。

森先生，亂步先生，計劃進行到第二步了。

……

睜眼醒來，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