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塊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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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特意提前鋪墊道，“野馥子是味很珍貴的毒物，極少數時候可以入藥，因為產出的地方不明，又少有醫典記錄，至今在藥市上也沒什麼流通，很少有藥商願意販賣，就是有也多是以假充真，很難辨別的。但你體內的毒頑固而複雜，用溫吞的法子處理怕是沒什麼效果，野馥子的藥性倒是值得一試。但你需知道，我也只是嘗試，是否真能配出解藥，我也無法承諾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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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淡地敘述著這些日子反覆鑽研過後的結論，而他依舊呆呆看著她，似乎在聽、又似乎在為方才聽到的內容而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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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有些忐忑，但還是用自己一早準備好的詞句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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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藥引藥方，可惜擎羊集每年只有一次。後日是我的好機會，也是你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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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醫問藥這件事上，秦九葉從不欺瞞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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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面這番話說得明明白白，就差直接告訴對方：她是見他身體條件不錯又身中奇毒，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是塊用來試藥的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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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有“死馬當活馬醫”這句話，但說到底，誰也不願當那任人擺佈的俎上魚肉。尋常人就算已病入膏肓，聽了她這番話，少不得也要色變糾結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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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的少年似乎關注點根本不在此處。

他先前有些麻木的眼神中隱隱透出一些光亮來，但那光亮中更多的是一些不確信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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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為我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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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看著眼前的人，頭一回覺得對方怎麼有些木訥，愣是聽不出她話裡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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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是你要知道，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的。你可能此毒未解，又中了另一種毒，兩毒相剋也是要讓人遭罪的，遭完罪不說，到頭來可能白忙活一場，若是再倒黴些你還有可能因此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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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沒有說完，對方便已開口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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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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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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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好，我願意。”少年語氣篤定而急促，像是害怕再慢一些對方便會反悔一般，“你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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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轉折來得有些突然，但秦九葉心底仍然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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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對方是真心想通這件事了，先前那些忐忑便一掃而空，她那愛算計的性子又開始作祟，不由得扒拉起算珠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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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現在同你說這些，也是要你有個思想上的準備。物以稀為貴，就算我投機取巧地壓些價錢，想求得一味野馥子也省不了銀子。我會先替你墊上，但你日後要還，一個子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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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表現得太苛刻，但言外之意還是在敲打他，要他好好做工，不要為了自己的私事耽誤了藥堂的活計，更不能三天兩頭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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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她所料，少年全部點頭應下，一切都順利得令人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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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攜手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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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妙事，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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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心情大好起來，手中針線走得飛快，恨不能給對方繡上幾朵花，半晌過後抬起頭來才發現，對方還站在原地沒走，她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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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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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沉默了一會，半晌才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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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阿姊為什麼要給我那半塊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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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頭也沒抬，齜著牙咬斷手裡的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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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居雖然窮了些，但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和金寶乾的都是一樣的活，他有的，你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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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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