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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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現下他乍然聽到這樣慈愛溫和的話，心中第一個升起不是久旱逢甘霖的感動，而是油然而生的惶恐。

&esp;&esp;直郡王在上頭將太子看得明白，心中暗嘲太子不經事。若他是太子，絕不會如此讓汗阿瑪費心。

&esp;&esp;太子貪婪，有了汗阿瑪的逾越諸子的慈愛還不知足，只想著在朝堂上攬權。汗阿瑪勉力平衡，太子卻不知體恤皇父。

&esp;&esp;看到太子這副表情，汗阿瑪會失望嗎？他回頭偷偷望去，卻看不透近在咫尺的康熙的思緒。

&esp;&esp;太子步上玉階，竟有些遲疑和踉蹌，“汗阿瑪……”

&esp;&esp;“保成啊，你病好了，朕也就放心了。”康熙親手將那個福字交到太子手裡，親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將來是萬民之依賴，一定要多保重身體。”

&esp;&esp;太子被這麼一拍，眼眶一紅，一個七尺男兒當即跪下，他感動的不知所以，“臣此身不足惜，只怕不能再見到汗阿瑪！”

&esp;&esp;直王在心中冷笑，一向眼高於頂的太子，如今也知道裝模做樣的博憐惜了。

&esp;&esp;他看不得這兩個若無旁人的模樣，太子一來就把他們兄弟都比下去了。

&esp;&esp;直郡王在太子身邊跪下，臉上喜氣洋洋地說道，“有汗阿瑪送的福氣定能叫太子往後順遂無虞，兒子心中實在羨慕，不知能否也討一張墨寶去？”

&esp;&esp;康熙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長子微微闔眼，“朕今日乏了，明日再寫罷。”

&esp;&esp;太子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不假，可對胤禔他自問也是時時關愛，並不曾忽視。如今孩子們都大了，便只想著從他手上奪權，遠不如小時候乖順。

&esp;&esp;今日除夕宴席上皇上與太子一個慈愛一個恭順，兩宮相合之事很快又叫朝中風向一變。

&esp;&esp;太子黨在索額圖致仕後便稍稍低調下來，如今又重新在朝野中招搖起來。

&esp;&esp;第二日是大年初一，一早便從宮中分發皇上御筆所寫的福字，然後就是封筆罷朝，休息三日。

&esp;&esp;四爺近來已不在寶月面前掩飾，將下人揮退後就將她抱在懷裡閒話此事。

&esp;&esp;寶月點評道，“萬歲要做聖父聖子，太子豈能違逆？”

&esp;&esp;無論是扶持太子還是直王，萬歲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就是將權利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讓朝臣將太子和直王作為挾制萬歲的工具。

&esp;&esp;四爺讚許笑笑，嘉獎似的遞給她一塊糕點，“這是汗阿瑪給太子的一根繩索，登天跌地只在一念之間。於太子直王而言兇險萬分，於我們幾個，卻是求之不得。”

&esp;&esp;在汗阿瑪眼中，如今除了太子直王，餘下的孩子們大多不堪大用，雖然令直王挾制太子，但又何嘗不是在以太子黨的漢臣挾制直王身後的滿臣呢？

&esp;&esp;他如今連加入太子與直王爭鬥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向父親展示自己的孝順，忠誠，和能力。做一個父親期望中的‘聖子’。

&esp;&esp;自從她那次明目張膽的試探起，四爺便開始大大方方同她聊外面的事，有時候甚至會出言點撥。

&esp;&esp;寶月不明白他的想法，但卻是這兩年來第一次覺得心中激盪不已。

&esp;&esp;她捫心自問，自己踩在先賢肩上接受了十幾年現代教育，真的能忍住從此就修閉口禪，把自己框在畫裡，活成一個規矩的深閨女子嗎？

&esp;&esp;寶月甚至知道他最近有個叫戴鐸的幕僚，那人寫好長一封信，細細剖析道理明害。四爺也拿來給寶月看過，寶月深以為然，也贊同道，

&esp;&esp;“不露其長，恐其見棄，過露其長，恐其見疑。這正是爺如今的困境，果真是金石之言。”

&esp;&esp;四爺一笑，批示曰，“語言雖則金石，與我分中無用。“隨後便將此信退回，見寶月不解，他解釋道。

&esp;&esp;“他體察人心的本事的確不錯，但此時以靜制動方為上策，留他又有何益呢？若他果能體會，自然會在該來的時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