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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添置什麼呢?”

“反正用不著公公的錢。蔡昭掙光祿寺的銀子,手下有好幾個報頭,每年怕沒有上萬兩收入?這錢來得容易,不能全裝進自己的腰包。”

葛兒覺得敲人竹槓不好。錢寧說:

“怕什麼,他想巴結你還巴結不上,知道公公要的,準高興得像白揀一個爹。”

說著便差人去叫蔡昭。

葛兒想起一件事。

“錢公子認得一個人叫洪三寶嗎?”

錢寧沉默一陣子。

“你都知道了,你娘告訴你對不對?”

“我與他不共戴天,此仇不報,沒法向娘交代。”

錢寧奉劉瑾之命摸清葛兒的底細,早已知道洪三寶和葛兒的關係。

他鄭重其事說:

“弄死他容易,可公公要想好,再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呀。”

葛兒的母親李氏原是富家千金小姐,家裡有上百頃良田。

成化末年憲宗皇帝在京畿一帶圈劃皇莊,李氏一家的良田也讓划走了。

失去田地,仍按原先的份額完糧納稅。一些人逼上梁山,淪為赤眉綠林,大部分人四處漂泊流浪,成為打短工、乞丐或者混混兒。

像李家這種大戶,圈地中官和校尉以為他們還藏匿著財物,並不肯輕意放過,洗劫一空後,仍拘羈在皇莊裡,每天苦罰折辱,要他們交出更多的財物。

過了幾年,李氏的父親沒辦法,咬咬牙將視為掌上明珠的李氏賣給人做妾。

買李氏的便是拔光鬍子討好劉瑾的洪三寶。

這傢伙的確不配長鬍子,天生就是個怕老婆的。

他夫人專門為他制訂一套嚴酷的家法,叩頭、罰跪小菜一碟,動上大刑,甚至打得皮綻肉開。

有一回沒路可逃,情急之下攀爬上樹,夫人拿鐵鉤將他勾下來,用鐵鏈捆在樹幹上。

他的叔叔看不過去,幫他解開鐵鏈。

那傢伙竟嚇得眼睛都綠了。

“不勞叔父尊駕,夫人自會息怒。”

這麼個玩意兒竟然瞞著夫人在外築室娶妾。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夫人知道了,鬧得滿城風雨,就差上屋揭瓦。

洪三寶沒辦法,只好遵夫人令,將李氏賣進窯子裡。

李氏再怎麼都是大家閨秀,落到做妾的份,本就十分失意,賣進窯子算是整個人死透了。

她大門不邁,二門不出,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

葛兒是洪三寶的種,李氏在窯子裡生下他,不久丟在外面,叫他自生自滅。

一者她恨洪三寶捎帶恨上他的種,二者她活到這份上,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警告姐妹們:

“誰告訴他底細,我就將誰連帶那孽種一塊兒殺了。”

然而母子天性是任何仇恨不能抹殺的,她一直暗中照顧著葛兒。

李氏搬來跟葛兒一塊住後,叫人去老家尋親,才知道一大家子幾年前就死光了。

她要葛兒發誓向洪三寶報血海深仇。

不過,葛兒雖然發了誓,可也為難。

報仇雪恨也許不難,可傳出去不好聽。

他本想向錢寧打聽洪三寶的下落,沒想到錢寧對來龍去脈一清二楚,要他好好想一想。

葛兒就更拿不定主意了。

不殺掉洪三寶,他與母親總親熱不了。

葛兒是這麼想的。每次想到母親總對他冷冰冰的,他心如刀割,常在睡夢中哭醒。

可洪三寶畢竟是他父親。

當他意識到憑手中的權力,殺洪三寶猶如捏死一隻螞蟻時,他崩潰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只期盼父母雙全,一家子和和睦睦。

母親顯然掂出他手中的權力。她對兒子親熱不來,顯然出自於對洪三寶恨入骨髓。

兒子不殺洪三寶,母子永無容洽的一天。

葛兒猶在童孩,卻富貴已極。但他對權力瞢憧無知,對親情卻渴望至極。面對兩難選擇,有時覺得還是當乞丐好。

當乞丐最多有個單純的小念想,用不著為家庭大事作決斷。

他問錢寧:“相爺知道這事嗎?”

“關係到公公的難處,我們沒有告訴別人,也沒有告訴相爺。”

兩人正說著,蔡昭就來了。

錢寧問他上供採辦幹得怎麼樣。蔡昭大倒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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