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癲魔的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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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滿心期待能夠從唐軒這裡獲得些許慰藉與安撫的李雪，萬萬沒有料到，唐軒口中說出的話語竟好似那寒冬臘月裡迎頭澆下的一桶刺骨冰水一般，自上而下將她整個人都淋得透心涼。剎那間，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殆盡，李雪那條抬起準備再度踢出的腿也無力地耷拉下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想要儘快逃離這個令她心碎的場景。

然而，就在她剛剛邁出幾步的時候，唐軒緊接著說出的那些話更是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心窩，使其痛不欲生。“怎麼了？大名鼎鼎、威風凜凜的刑警大隊大隊長，難道就連我這麼幾句話都承受不住了嗎？難不成現在是打算臨陣脫逃，當一個可恥的逃兵啦？”聽到“逃兵”二字，李雪只覺得心頭一陣劇痛襲來，這種感覺甚至比直接殺了她還要難受千倍萬倍。

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以至於唇色漸漸變得蒼白，絲絲鮮血順著嘴角滲了出來。但李雪仿若未覺，只是緩緩地轉過身子，重新面向唐軒。此刻，她那雙美麗的眼眸之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宛如兩道熾熱的火焰，狠狠地瞪視著眼前這個讓她愛恨交加的男人，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般地說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繼續說吧！”

此時的唐軒面無表情地點燃了一根香菸，深深地猛吸了兩口之後，再緩緩地將煙霧吐出。那瀰漫開來的白色煙霧如同薄紗一般，輕輕地籠罩在他那張英俊卻帶著幾分冷漠的面龐周圍，使得他的面容在這朦朧的煙霧中若隱若現，竟然隱隱散發出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宿命之感。

“暴雨的時候，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但你知道他們又是怎麼過的嗎？”唐軒一指旁邊的一個樓棟，語氣低沉：“那裡，一個男人被暴雨困在家中一個多月，車貸，房貸，生活的壓力讓他直接跳了下去，留下一對孤兒寡母，後來這個母親就是靠著出賣身體，硬生生的扛到了極熱，最後堅持不下了，為了不讓孩子一個人受罪，也不願意易子而食，所以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抱著屍體也跳了下去。”

“而你呢，不管工作如何辛苦，只要能回到基地，從來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你今天想救的女人也是一樣的，她們在這末世天災之下，經歷了暴雨，極熱，飢餓、飢渴的考驗，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的死去，甚至被分屍，被活食，在她們的心中沒有什麼公平正義，沒有什麼功德良心，她們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

“當貓當狗當玩物當奴隸，她們都不在乎，還有什麼能比生命更重要。”

“李隊長，你吃過乾枯的樹皮嗎？吃過蟑螂老鼠嗎？喝過被汙染了的充滿腥臭的自來水嗎?”

沒有，這些李雪都知道，但她卻是從未親身經歷過，可唐軒....

李雪突然冷笑起來：“是的，我沒有吃過，也沒有喝過。可你呢？你唐大律師提前就把房子修的和堡壘似的，提前準備了武器，怎麼可能沒有準備糧食？天災半年，正如你所說的，其他人沒吃沒喝甚至易子而食，你呢？和兒子一起還帶著一隻警犬，一個個白白胖胖，而且今天竟然還有煙花，日子過的比你天災前還好，你自己吃過那些苦嗎？你救助過一個業主嗎？你又拼什麼指責我？”

“哈哈哈----咳咳咳----”，大笑聲突兀地響起。原來是唐軒聽到李雪的話語後，不但沒有絲毫動怒，反倒揚起頭來，縱情地哈哈大笑起來。只是他嘴裡還叼著一支香菸，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

就這樣，唐軒一邊狂笑不止，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之中，笑聲與咳嗽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直到他終於因氣力耗盡而停歇下來。

此刻，萬籟俱寂，唯有夜空中的點點繁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就在這時，李雪藉著這黯淡的夜光，不經意間瞥見了唐軒那張扭曲變形的臉龐。她驚愕地發現，不知何時起，這個正仰天大笑的男人臉上已然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淚水。

“誰說我沒有吃過那些苦？哈哈哈哈！”唐軒的聲音突然再次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般的瘋狂，“在這場天災面前，我所承受的苦難遠遠超過了這裡的每一個人！我曾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邊緣的掙扎，遭遇過最為慘痛的心碎與背叛！不僅僅是我啊，就連我的兒子……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傢伙，居然也要被人當作果腹的食物！而下毒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親親的外公外婆、姨媽姨夫，還有他的母親！哈哈哈……”

說到最後，唐軒已經笑得涕淚橫流，整個人看上去猶如癲狂入魔一般，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