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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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譏誚一笑，不笑旁人，只笑自己，何時變得這般沒骨氣。

&esp;&esp;燕歸沉沉看她許久，才動唇說：“猗猗，我傷口很痛。”

&esp;&esp;倒底還是他先低了頭。

&esp;&esp;少年聲音輕輕，和著窗外漸漸停歇的雨，淋淋瀝瀝，飄在風裡。

&esp;&esp;殷晴抿著唇，痛又怎樣，方才他冰冷冷、要吃人的眼神她可記得一清二楚。

&esp;&esp;而今扮可憐有何用？她才不要心疼他。

&esp;&esp;“他們圍著我。”燕歸垂眸，他拉著她的手，按在將將裹好的傷處，悶悶道：“我可以動手。”

&esp;&esp;燕歸撫開她柔順的髮絲，冰涼的唇瓣從脖頸處往上爬，輕柔印下一個又一個吻：“可我沒有。”

&esp;&esp;“我怕你記恨我。”

&esp;&esp;他親親她發燙的耳朵。

&esp;&esp;“怕你不理我。”

&esp;&esp;殷晴撇撇嘴，心裡冒著委屈的酸泡泡。

&esp;&esp;“不要跟他們走。”

&esp;&esp;是舟簷漏雨，還是濛濛的雨絲從視窗飄了進來，落在她的臉上，灼灼的燙。

&esp;&esp;“猗猗。”他將她翻轉過來，吻上她溼潤的眼睫，接下她滾燙的淚：“乖乖和我回苗疆，好不好？”

&esp;&esp;他的心也被灼了一下。

&esp;&esp;“苗疆的衣裳很好看，吃食也新鮮，高高的吊腳樓掛滿銀鈴，風一吹，便叮鈴鈴的響，你一定會喜歡的。”

&esp;&esp;“猗猗，別回去。”

&esp;&esp;他換了法子，以溫柔施壓。

&esp;&esp;殷晴將眼睜開一條縫，看少年白髮淋溼，一綹一綹貼在額角。他眼底映著她，清亮的淚痕掛在臉頰，被少年慢慢地吻去。

&esp;&esp;“別哭了。”他說。

&esp;&esp;“對不起。”

&esp;&esp;殷晴怔忡著，一顆心似被他架在烈火上，反反覆覆，熾灼燒疼。

&esp;&esp;她哽咽著：“能不能別逼我。”

&esp;&esp;話一出口，她便紅了眼眶，淚珠止不住地淌落。

&esp;&esp;到底還是初嘗情愛的少年，哄人都不甚熟練，只會拍著她背，摸著她的發，嘴巴里說著“莫哭了好不好”，再用舌輕輕地吻過她一串串珍珠淚，像是嚐了顆嫩生的蓮子，唇齒裡泛著乾澀的苦。

&esp;&esp;少年心底一抽，沒由來的想，淚這般苦，她的心，苦不苦呢。

&esp;&esp;相顧無話，遠處傳來幾聲鷓鴣嘶鳴。

&esp;&esp;燕歸擦燃火摺子，續上燭火。

&esp;&esp;殷晴抽嗒嗒，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看向他，重新說了遍：“燕不恕，你能不能別逼我。”

&esp;&esp;夜雨初霽，小舟漏了絲天光，風卻呼呼吹不停，竹簾敲著烏篷，“咚咚咚”幾聲，與她的心跳重合，又忐忑又期待。

&esp;&esp;他會說什麼。

&esp;&esp;燕歸用額頭抵著她，藉著重燃的火光看向殷晴。

&esp;&esp;她眼睛很亮，恰如九秋之月，在燈火裡爍爍流光，滿眼都寫著，倔強不退卻。

&esp;&esp;“我做不到。”他低著頭，亦不鬆口：“猗猗。”

&esp;&esp;“我不能看著你和旁人走。”

&esp;&esp;殷晴隔著淚花看他，反駁道：“不是你不能，是你不想。”

&esp;&esp;“你只顧你自己。”

&esp;&esp;眼看又要劍拔弩張，燕歸閉嘴不言。

&esp;&esp;他渴望她妥協，她期盼他體諒，兩根不對等的繩，絞成一個死結，即要死死糾纏，卻又不肯退讓。

&esp;&esp;何以兩相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