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星瓔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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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道流星在漆黑的夜幕中拖曳出銀線，虹色的星輝裡裹著蒼青霧氣蜿蜒流轉。蘇婉的眉心泛起微光，周身星辰道紋如同藤蔓生長般在素袍上蔓延交織。林風手中的蒼穹劍嗡鳴不止，劍鋒三寸處倏然裂開七道冰裂痕紋，每一道裂隙裡都流淌著星河碎屑的光澤。

"這顆星辰……是活著的。"林婉兒突然駐足。她玉指輕點之處，數丈高的冰晶結界竟浮現出古琴絃切面狀的光紋，上承漫天星斗的天光，下接虛空深處漆黑的脈絡。

隨著琴絃般的紋路擴散，原本靜謐的星空劇烈扭曲。億萬顆星辰突然開始沿著卦位移動，二十八宿重組為不知名的太古星圖。蘇婉袖中飛出九枚原本安靜的本命星砂，此刻卻如同受驚的銀色蝌蚪，在眾人眼前泛起赤紅霞芒。

星音的素色廣袖忽然炸開萬千流螢，八十一顆菩提子從她指間垂落虛空："天路萬年的孤寂，早該見些鮮活顏色了。"轟然震顫中，她膝上的焦尾琴奏響整個星空的共鳴。

第一聲泛音響起時，虛空升起九座白玉京蜃樓；第二聲按弦，萬千星河凝結成冰瀑倒懸；待到第七個音符震顫，蘇婉的星紋道印突然自主離體，化作垂天星斗鎖鏈將三人纏繞。林風的劍魄珠應聲裂開紫金光華，翻湧的劍意裡竟夾雜著神兵嗚咽的聲響。

"此乃天刑七問。"星音撫弦的手指幻化為殘影，"第一聲問命——"

無數星砂突然飛向林婉兒鬢邊凝結，那些閃爍的顆粒竟都是被困在琥珀中的前世幻影。她看見自己的面容不斷變換，時而化作素衣醫女行走瘟疫之城，時而身披銀甲屠盡八荒魔兵。最刺痛的一幕，是十九歲的自己握劍刺入青梅竹馬胸膛時，對方慍著血的唇角竟是釋然笑意。

"昔日的因果迴圈。"星音指尖輕挑琴絃，星砂幻景裡的林婉兒忽被寒流灌注全身，冰魄道體表面浮現百萬道血色裂紋，"用千年記憶換取一線生機，值當否？"

林婉兒的呼吸驟然結霜。在她決意自封心脈的瞬間，歸墟淚眼深處的冰核迸發幽芒，那些炸裂的血紋裡突然迸出萬萬點青蓮。她對著琴音來處長笑："千年封凍不過一池春水，萬載孤寂亦是大夢沉醉——我偏要在這生死之間，竊太初一縷生機！"

驟然間，所有冰晶裂紋化作曼陀羅花瓣飄散。琴絃應聲崩斷，滿天星砂裡的虛影盡數破碎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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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聲問心之音迴盪天穹時，林風周遭已幻化出三千劍界。每片劍界裡都立著一道持劍虛影，皆是殞落在他劍下的亡魂重現。最深處那道模糊身影，赫然是十六歲時的自己，蒼白麵容上帶有尚未褪去的稚氣與惘然。

"你修的是什麼道？"萬劍齊喑的質問聲裡，少年的虛影突然踏出光幕，"斬盡天下負你之人，就是你的劍道麼？"那柄染血的木劍竟比此刻的蒼穹劍更可怖。

林風的瞳孔深處浮出猩紅紋路。他舉劍相迎的剎那，看見虛空劍籬在他體內顫動，原來那傳承千年的劍匣，竟是初代劍魔斬斷情絲時蛻變的心竅。劍相擊的剎那，時空突然出現百萬分之一的凝滯——他看到對方持劍的手勢，分明是當年教自己入門的師兄所授。

"錯了。"劍鋒忽然垂下三寸，林風周身劍意化作秋雨簌簌而落，"原來盞中酒早都涼透，何必強裝劍上熱血未凝?"

霜雪突然覆蓋三千劍界。當林風以劍脊代替劍鋒掃過最後一道幻影時，那些虛實相間的亡魂盡數消散。天穹響起玉磬清鳴，六道輪迴印記在他眉心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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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聲奏響時，蘇婉的星紋已與整片星天同頻共振。她看見北斗七星墜入掌心，化作七滴晶瑩珠淚。星音的身影突然幻化為九重虛影，在星軌交錯處低語："可知你的宿命是第七次應劫之身?"

蘇婉舉步踏入太微垣的光輝之間，足下忽然浮現《步天歌》殘卷文字。倏忽群星移位，二十八宿竟循著天闋殘局無聲倒轉，每一顆星體的運轉都牽引著她體內沉睡的力量。當捕著帝車之芒掠過北天極時，她的星紋燃起暌違十二萬年的赤炎。

"你種的因果，豈能讓我來結果？"蘇婉翻袖祭出渾天儀，七十二道星芒鎖鏈刺入虛空，"天地機關轉不休，自有人從逆旅求長生！"天璇骨與搖光印同時轟鳴，九重星音的虛影在絕對辰力下轟然破碎。殘留的星輝裡，有白髮仙人的喟嘆化作流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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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的琴音碎落成玉屑時，浩渺星海中央浮現一卷龜甲。星音的殘影跪坐其上，懷中的焦尾琴已然冰雪消融："誰讓你們……破局太早了……"她破碎的眼瞳裡對映出天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