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記憶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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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音頓了一下。

“是嗎？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她微微垂眼，暗中使用了“春風化雨”技能，又倏而抬起頭，直視墨漓，“你從未進入過我的神識，便如此輕易假定我的內心想法，想必是早已對我有所定論，那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畢竟無論我說了什麼，對你來說都是虛情假意罷了。”

墨漓的身體一僵，眼神閃過一絲猶豫，他張了張嘴：“我……”

簡汐音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猶如獵手嗅到獵物的氣息一般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把你救回天劍門，幫你治療心魔，為你提供傷藥，所有的這一切付出，換來的卻是在你心中留下這樣一個冷酷無情、口吐利劍的形象，我好失望，墨漓。既然你如此看我，那又何必在乎我到底怎麼看你，反正我如今也不是天劍門的簡仙尊了，我們不如從此一刀兩斷，各自相忘，好不好？”

說著，簡汐音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哽咽。

隨著她的話語，兩人眼前的幻象開始發生變化。素衣仙尊俯身捧起血汙中的小蛇，它冰涼的鱗片貼著她腕心，在靈力浸潤下漸漸泛起暖意。墨漓看著記憶中的自己纏緊那截手腕，蛇尾無意識地在虛空中蜷縮——就像此刻試圖靠近又生生頓住的本體。

片刻之後，他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我只是……您後來一直不來見我。一千年前那年寒露，我捧著新制的幻毒跪在您殿前，可您的窗欞不肯為我掀開半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您討厭了，差點自己喝了它，這樣就能見到您了。”

記憶幻影的變化開始加速。幻影中的墨漓獨自一個人守著各式各樣擺放得密密麻麻的毒藥瓶，從春到秋，從冬到夏。直至某個雪夜，當“簡掌門蹤跡全無”的急報震徹三界，琉璃碎裂聲炸響，少年掌心蜿蜒的血痕裡還攥著半盞碧色幻毒。

墨漓同其他發瘋的弟子一樣翻遍十萬大山，踏碎九州霜雪，卻也找不到簡仙尊任何蹤影。

簡汐音將自己的視線從那變換千年的幻影中收回來，看向墨漓，輕輕嘆息了一聲：“墨漓，我很忙的。我那時是天劍門的掌門，門派中大小事務都需要我的參與決策，我不可能天天陪著你。而且這一千年來，我也是有苦衷的。”

墨漓微微一怔，鬆開了對簡汐音的禁錮，巨大的蛇身慢慢變回了人身，他凝視著簡汐音，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那為何連道別都不肯？師尊，這一千年，您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汐音伸出手，捧著墨漓漂亮的臉，溫柔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出去再說，好不好？”

隨著她的話語和手心的點點光芒，原本死寂的屋外竟然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雨溶解了這間昏暗的屋子，露出了一片明亮而柔和的白晝之光，酥軟的春雨綿綿而下，沾溼了他們的頭髮和衣衫。

這是“春風化雨”威力全開後在神識世界的具象化。

墨漓伸手緊緊抓住簡汐音的手腕，輕聲說道：“師尊，我想再……”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簡汐音身影便在剎那間突然模糊，隨後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了這神識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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