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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眼淚倏爾便落了下來,“我錯了然兒,我真的錯了,你別騙我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我保證以後都不氣你了。你不是喜歡小叔,我帶你去他墓前好不好?你別這樣嚇我,我膽子最小了,你是知道的。小的時候捉迷藏我都不敢去黑的地方……”
說到此處,他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扶在棺材邊哭得撕心裂肺,伸手就要將她抱起來。眾人嚇得慌忙將他拉開,他拼命掙扎開來,拉住她的手,哭喊著:“然兒,你不能如此狠心丟下我,你說過你不忍心傷害我的,說過我們要白頭偕老的,我們還要一起投胎,來生還做夫妻。然兒……”
綠萍見此,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他推開,罵道:“人都沒了,你這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是誰口口聲聲要對她好,結果呢?她家破人亡的時候你在何處?她小產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你又在何處?現在又來裝什麼痴情?慕晨輝,你知不知道,她臨死之前,說的都是你,說你不要她了,說她不能與你善終。
而你做了什麼?以為她變心了?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她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變心?真的是喜歡你那個死了幾十年的短命小叔嗎?究竟是你瘋了,還是她瘋了!”說到最後,綠萍也掩面痛哭。她不明白,明明是兩情相悅的一對,為什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何會如此?
“她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一個人躺在椅子上,身邊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就那麼孤獨又淒涼地死去。那時候你在什麼地方?她現在人沒了,我算是求你,看在她對你情深如此的份上,就不要再折磨她了!”
慕晨輝聽著這些話,只覺得痛不欲生,不敢想她臨死前在想些什麼,是否恨自己怨自己,或者哀莫過於心死,祈禱下輩子不要再見到他。
他背靠著棺槨,想著此生種種,她幼年時期紮了兩個丸子頭,拿了一串糖葫蘆喊他晨輝哥哥;少年時期一臉害羞地喊他晨輝;新婚夜,她穿著簡陋的嫁衣,笑著說“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而此時,所有的美好都成了夢幻泡影,唯獨留下一具冰冷的遺體,與一副活死人的軀殼。
他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疼欲裂,忽地忍不住,猩紅的液體傾口而出,頓時倒在了地上。
……
慕晨輝病了,病得很嚴重,既不吃藥也不看大夫,一副要與饒岸然同去的作態。綠萍對此不置可否,吳媽媽到底是心疼這半個兒子,他不吃藥,便找人給他灌下去。
但饒岸然的靈柩不可能一直停在家中,吳媽媽不知是就葬在此處,還是江州。綠萍卻說要葬回京城,與她父親饒承文挨在一起。慕晨輝聽她們如此說,忙說她是他的妻子,必須葬進慕家祖墳。
綠萍冷眼看著他,本不想同意,但想著饒岸然臨死前都還念著他,便也妥協了,同意將靈柩運回江州安葬。
而沒過多久,京中的調令便下來了,將慕晨輝調回了京城。他回京的那一日,孫氏親自到城外去接他。她當時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挺著大肚子,看著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從身邊經過,慕晨輝都沒有在其中。終於在天黑的時候,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了,家僕見了她,立馬跪在她的身前,嚎啕大哭道:“少夫人,將軍他……他……”
孫氏登時變了臉色,顫抖著聲音問道:“將軍……將軍怎麼了?”
“將軍在來的路上不小心落水,水嗆到了肺中,人剛到京城界內就沒了。”
孫氏聞言頓時站不住,幸得丫鬟扶住了才勉強撐住,“我……我不信!”說著,掙扎上前,掀開車簾便只見車廂內安安靜靜地躺了一個人,那人被黑布蓋住了臉,看不見是誰。
“你這奴才,盡是說話騙我!這哪是將軍!”
車廂內的人消瘦得厲害,怎麼可能是慕晨輝。
聞言,那奴才悲傷更甚,“自從姨奶奶過世後將軍就病了,人也就……”說到此處,那奴才也說不下去了,僕在地上大哭。
孫氏愣愣地看著車廂內的人,心中一時間談不上悲傷,只是苦笑了一聲:“都說你們慕家的人是情種,以前不信,現在是信了!”說著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慕晨輝!你好狠的心啊!”她衝著他的遺體怒吼道,登時也暈了過去。
深秋的夜裡,風颳得緊,似乎想要帶走一切有生命的東西。當真是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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