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雲霧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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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額有限，大家莫急，王三，我記得你是幹木匠的，有把子氣力，幹活還仔細，你過來吧，李四，你之前幹過石匠，我老孃家的院子你還修過，你過來吧，趙六，你小子也過來吧，你上次從山裡摘來的草藥真不錯......”

隨著小廝背後站的人影越來越多，人群中男人們的眼神愈發失落、憔悴、頹廢，甚至漸漸眼角滑落一抹淚光。

小男孩像是沒聽到小廝的話一般，仍是不顧一切地想要扎進人群，依舊屢屢摔倒，可他不知疲倦地爬起繼續重複著擠進去的動作。

他母親已經三天沒進食，本身又患有痴呆，如今身體還染上了寒氣，在這飢寒交加之下，隨時可能喪命。

他雖僅有十二歲，但他不想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離他而去。

雖然他心裡明白自己不可能被選上，可他就是想試試，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要用盡自己的全力去搏一搏。

“萬一呢？”這三個字就是支撐他屢屢爬起的動力。

“好了，其他人回屋去吧，人滿了，天寒地凍的在站著容易得病，也莫要這般眼神看我。”

小廝輕嘆口氣說道，“名額就這麼多，咱也沒法子，咱是個打工的，做不了主。”

“諸位父老鄉親回吧，你們是家裡頂樑柱，若是得了病，一家子都得受累。”小

廝苦口婆心勸慰著。

一眾父老男子聞言，眼神渙散，他們沒有說話，因為此刻說話都需要花費力氣，他們如同行屍走肉般，轉身緩緩踱步回到各自破敗的木屋。

小廝搖頭輕嘆口氣，輕聲呢喃道：“這世道無論怎麼變，苦的都是老百姓，沒轍。”

剛要抬步走，便被一道矮小身影撞住，他大手將其摟住，仔細一瞧，說道：“嘿！黑娃，你不在屋裡待著陪你娘，出來瞎湊什麼熱鬧？”

“天寒地凍的，你再凍壞了，你娘可怎麼辦？快回去吧。”

黑娃不言語，只是抬起細弱的胳膊緊緊抱住小廝的雙腿。

小廝穿的是厚實棉服，頗為禦寒，而且他本身是一位三品的武夫，身上暖和得很。

黑娃貪婪地享受著小廝身上傳來的溫暖，那感覺就像是開春的太陽曬在身上，舒服極了。

小廝見他瘦骨嶙峋的模樣，大手輕輕摸了摸他蓬頭垢面的腦袋，又是一聲輕嘆：“唉~可憐孝順的娃兒。”

黑娃全身僅有一層薄薄的破布裹挾著，那還是他從路邊凍死的乞兒身上拔下來的。

他渾身被凍得烏青發紫，嘴唇乾裂佈滿血瘡，此刻他將頭使勁伸向小廝的懷裡，沙啞著聲音喃喃道：“救救娘，救救娘，我要幹活...幹活。”

小廝深吸一口冷氣，大手運轉氣血，輕輕揉搓疏通著黑娃僵硬的身子骨。

黑娃全身緩緩鬆軟下來，臉上也恢復了一絲肉色，他瞪著雙明亮透徹的眼睛，看著小廝。

語氣倔強地說道：“我能幹活，我要救娘。”

沙啞的話語中滿含著堅定與懇求。

小廝聞言，苦笑一聲，於內心而言，他著實想答應黑娃。

可於公而言，他不能答應，畢竟受苦的人太多了，他一旦露出惻隱之心，偏袒了黑娃，那其他人呢？

他們難道就不可憐？難道就活該受冷捱餓？

根本沒這樣的道理。他輕吐口氣，冷著一張臉，搖頭拒絕道：“不行，黑娃，你還小，人已經全了，你快回屋裡吧，你娘沒了你可怎麼活啊？”

黑娃雙眸瞬間暗淡下來，緩緩鬆開了手，垂著腦袋搖了搖頭，小聲嘀咕著：“娘要餓死了，救救娘！救救娘！救救娘！”

小廝聞言，心中一陣不忍，咬了咬牙，從他身旁快步走過。

一群人緊隨其後，蕩起一陣冷風，冷風從黑娃衣物的破洞鑽進去，一顆滿懷熱切希望的心，轉眼就變得悲涼、失落。

漫天雪花彷彿帶著悲憫之情，為他披上一層薄薄的雪衣，遮住了他衣物的殘缺，卻也令他身軀愈發僵硬，遍佈凍瘡。

黑娃抬起迷惘的雙眼，看著小廝一行人緩緩離去，他抬頭望著漫天雪花落下，一言不發。

寧天胤緩步走過，目光落在黑娃瘦弱矮小的身影上，輕聲問道：“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