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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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然而蘇源吉埋著頭，半晌沒聽到什麼動靜。

&esp;&esp;他暗暗用餘光掃了一眼。

&esp;&esp;陛下的神色隱藏在黑暗裡，神色有些恍惚，看不太分明。只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出現在殿門的人。

&esp;&esp;江言逆光站在門邊，眉頭微微皺著。李承夷心中竟生出一種衝動，想要將那人眉間的褶皺撫平。

&esp;&esp;可是下一刻，江言卻避開李承夷的視線，彎腰準備下跪。

&esp;&esp;李承夷一愣，心下還沒反應過來，話已經脫口而出了，“朕不准你跪！”

&esp;&esp;但江言依舊跪在了地上，脊背挺直，抬頭看他。

&esp;&esp;“陛下不準草民下跪，是因為先太子嗎？陛下，斯人已逝，您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esp;&esp;“閉嘴！”

&esp;&esp;李承夷隨手抓起手邊的一個玉製的杯子摔過去，力道極大，一片碎片直直擦過江言的額頭，劃出一道血痕。

&esp;&esp;向來是喜怒不幸於色的帝王此刻氣得全身發抖，眸中的盛怒叫人不敢對視。

&esp;&esp;江言於是垂下眸，不再多說，只是看著也不像認錯的模樣。

&esp;&esp;殿中陷入一片死寂，明明跪滿了人，卻似乎聽不到絲毫聲響。

&esp;&esp;李承夷半晌才恢復了平靜。

&esp;&esp;剛剛的怒氣漸消，他才意識到自己又魔怔了。

&esp;&esp;眼前人不是太子殿下，只是江家的一個小輩。今日早朝的時候，江映還特地擔憂地問了自己，小弟是不是煩了什麼錯事。

&esp;&esp;李承夷當時心中很亂，沒有理會他，只讓蘇源吉自行去解釋。

&esp;&esp;其實江言說的沒什麼錯，自己確實在自欺欺人。殿下已經不在了，死在了那個黑暗骯髒的地牢，死前穿著破爛的囚衣，沒有任何人陪著，滿心的冤屈無處申訴。

&esp;&esp;他親手將殿下下葬，不可能再回來。

&esp;&esp;一廂情願地保留著那人留下的痕跡，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esp;&esp;帝王沒再多說，只是頹唐地轉過身，一瞬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背影中盡顯落寞。

&esp;&esp;他懷中還緊緊抱著那劍，身後是跪了一地的奴僕，和滿殿的狼藉。

&esp;&esp;“都下去吧。”陛下緩慢地坐在椅子上，神色疲憊。

&esp;&esp;蘇源吉這才敢起身，打著眼神讓那些幸運地逃過一劫的奴僕們立刻退下。

&esp;&esp;江言也慢慢起身告退，跟在蘇源吉身後出去了。

&esp;&esp;偌大的宮殿頃刻間便空無一人，寂靜得可怕。

&esp;&esp;李承夷撫摸著手中的劍柄，記憶中殿下舞劍的模樣卻怎麼也看不清。

&esp;&esp;彷彿是某個瞬間，他的所有回憶裡，殿下的面目都開始模糊不清。

&esp;&esp;是殿下對他太失望，不願意活在他的記憶裡嗎？

&esp;&esp;輕生的念頭是突然之間產生的，或許也並非突然之間。李承夷只是溫柔地撫摸著殿下生前最愛的劍，莫名就想在脖子上用這劍抹一刀。

&esp;&esp;他的血會混在這柄劍上，或許沒人敢擦拭。自己就有一點機會，離那人再近一點了。

&esp;&esp;死了的後果會是如何？大抵沈臨微會隨便在皇族中選一個傀儡，再過幾個月便不會有人再談論他。

&esp;&esp;獨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神色中是暗藏的瘋狂。他毫不猶豫地舉起劍，沒有絲毫停頓地往自己胸膛刺去。

&esp;&esp;然而下一刻，暗處飛來的玉佩猛地打掉了劍身。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esp;&esp;“你在做什麼？！”

&esp;&esp;江言站在殿門口，似乎在生氣。李承夷彷彿看到了那個人，面對著自己可笑的行徑。

&esp;&esp;他為什麼要發怒呢，李承夷恍惚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