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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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緣一。”

伴隨著這一聲呼喚，緣一轉過身來，來人的身影映入眼眸之中。薄青的暮色，糅合了幾縷楓紅，籠罩在少女身上，像是畫一樣的美麗。

“在看什麼？很投入的樣子。”

她有著暗紅的長髮，粉色的澄澈的眼睛，是他見過的所有的女孩子中最美好可愛的臉。就連不詳的火焰斑紋烙印在她的額頭上，也變成了太陽神的祝福。

紅瑾，他的妹妹，他珍重萬分的家人。

面對妹妹的疑問，他老老實實的低頭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看太陽，很美。”陽光籠罩這片大地時很美，消失在天邊時也很美。這個世界很美，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幸福的人們也很美。

這樣美好的世界，他很喜歡。

能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家人聚在一起，在一個大房子裡熱熱鬧鬧的吃著晚飯，說著白天遇到的趣事，每個人都面帶幸福的笑容一一是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那時候他覺得，在那小小的屋子裡和兄長玩著雙六，妹妹在旁邊看著他們就已經是很快樂的事情了。

縱使父親並不愛他們，縱使和兄長的相見會被阻撓，可是在那樣簡單的日子裡，偶爾能和兄長，還有紅瑾一起玩一會兒，就很好了。

“如果，兄長也在就好了。”這樣想著，緣一也就這樣說了。凝視著少女突然變得氣呼呼的小臉，他笑起來。“明明紅瑾也很喜歡兄長不是嗎？”

“哈？”被戳破的少女僵硬了一瞬，然後雙手環抱扭頭。“沒有。”

通透的世界下一切都無所遁形，妹妹的彆扭透過血液的流動還有心臟的跳動清晰的傳達到了。不過緣一沒有拆穿他，知道他們彼此珍重就好了，有些話即使不說出來也沒關係的。

“回家吧。”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頭，緣一說道。“歌應該已經在等我們了。”

……

那是非常美好的日子，即使過去了六十年，依舊清晰的如同昨日一樣儲存在記憶中。在追尋兄長蹤跡的漫長時光中，那是緣一唯一能夠聊以慰藉的溫暖。

“……”再次回到曾經的家，風神的神社時，緣一已經白髮蒼蒼，垂垂老矣。他沉默的看著時隔多年再見的神社，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就連落葉都沒多少。

美緒和多羅羅她們在當年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就搬去了產屋敷家所在的靈山之上，有結界庇佑和鬼殺隊劍士保護更安全，神社也就空置了下來……如果有人來打掃的話，只會是一個人了。

兄長啊…即使到了現在，也還記著這裡，縱使一切面目全非，也還是無法捨棄嗎？

這個認知讓緣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他慢慢的走進了神社，如常的參拜了神像一一神明已經隨著信徒的離開一併離開了，現在參拜的時候，也感受不到那種溫柔的風了。

走到自己舊日的房間裡，裡面的擺設都沒了，就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房間。緣一在角落盤坐下，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窗外的景色。

時值初春，屋外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已經漸漸復生。看著看著，緣一就想起了，曾經大家一起挖竹筍的經歷。

那個時候小孩子逐漸多了起來，人多起來之後吃的東西也就多了起來。野菜已經不足以滿足需求，而在那時，多羅羅發現了竹筍。

在春雨過後，在竹林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筍尖。小心扒開泥土，刀輕輕一挑，就能收穫一根嫩生生的竹筍，剝開竹衣就能看到白色的筍肉。

不論是炒著還是做湯都很好吃。

一群人在竹林裡蹲著，埋頭挖筍，有小孩子在比較誰挖到的筍個頭更大，也有在饞晚上應該怎麼煮的聲音，美緒在說要注意不要弄髒衣服，歌在叫玩著玩著就跑遠了的小孩子的名字，紅瑾在偷懶，躺在高高的竹子上，壓迫的那株修長翠竹近乎觸地一一然後追著問她是不是胖了的中也打。

熱熱鬧鬧的，一家人。

那是非常幸福的時光，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回憶起來依舊溫暖著緣一。這是支撐他繼續下去的力量，也是他堅持下去的理由。

緣一回過神來，聽到了另一個呼吸。熟悉而又陌生的，就在門外。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也沒辦法再見他一面了。

緣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不管過去多久……我們一定會再次重逢的。”

兄長，紅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