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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非我容貌姣好,單身一個女孩背井離鄉,甚是不易,不久便招來幾個閒漢,將她圍住。

幸而被海鹽幫的鞏二撞見了。那時他還不是幫主,因此後面的“爺”字尚沒加上。

海鹽幫是遠近聞名的大幫會,鞏二便只笑呵呵的一拱手,將名號一報,那些閒漢哪裡還敢來糾纏?

姚非我見鞏二長得猥瑣,也不似是好人,便謊稱家就在附近,道謝離去。

她經一事、長一智,換了男子衣衫,又將面孔抹得汙濁不堪。一路小心翼翼,逃到了遼國。才鬆了一口氣,卻遇到一夥人販,被捉了去。

她被帶到了集市,站在街口。一堆人圍著出價。

北國初冬,天氣已然甚寒。冷風夾雜著雪粒子抽在身上,便如刀割一般難耐。

忽然一個衣服油膩的胖老頭走了過來,使勁兒捏了捏她的腿,便伸出四個指頭,出了個價錢,那販子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根草繩,繩頭交在那老頭手裡。

一個圍觀的人說著漢話:“屠夫老爹,你買這麼個瘦骨伶仃的小子回去,能幹什麼活?”

那屠夫眉花眼笑,道:“也叫你們瞧瞧,老爹我今天撿到寶啦。”舉著袖口往她臉上抹了幾抹,將她臉上的泥汙擦去。

那袖口浸滿血水,凍得硬邦邦的,便似鐵片一般,將她雪白的面頰擦得全是紅道子。

眾人見了她本來的容貌,驚呼成一片,望向那屠夫的,全是羨慕、妒忌的目光。

先前那人道:“虧你好眼力,怎麼認出來的?”

那屠夫道:“老爹我殺了幾十年的羊兒,手這麼一捏,便分得清公母。”說著又在她身上捏了捏。

一人悻悻道:“老爹,你買了這麼鮮嫩的小羊羔,回去殺了吃肉,那不是可惜了嗎?不如讓給我,我給你加倍價錢。”

那屠夫笑道:“我先把她養幾年,養肥了好給我生個兒子。”

眾人一片鬨笑,有人便趁亂伸出手來。那屠夫罵道:“老爹我的東西,哪個敢碰!”把那人的手開啟。

姚非我心裡怕得要死,從那屠夫手裡掙出來便跑。屠夫舉著刀在後面緊追不放。

她慌亂間望見一騎馬馳了過來,心想:“就算被馬踏死,也強過被你買回去欺負。”迎頭撞了過去。

馬上那人一提韁繩,那馬極為神駿,從她頭頂一躍而過。那人又一揚鞭,將屠夫手上的刀捲了過來。

屠夫才罵了半句,抬頭一望,便慌慌張張伏在路邊磕頭。

那人翻身下馬,姚非我見他二十上下年紀。鞍頭鎏金、袍帶墜玉,顯然是個遼國貴人。只是身材又矮又瘦,比自己尚矮了一頭。

他肩上馱著一隻鷹,個頭不大,暗青色的羽毛幽幽泛光,一人一鷹,神態威嚴。

那人問了她一句什麼,見她聽不懂,又換成漢話說道:“他可傷到你了麼?”

姚非我搖搖頭。

那人向屠夫撣撣手,一腳把他踢飛了出去。又轉頭和她說道:“你和我走。”一言一行,透著一股不容爭辯的威嚴。

姚非我不敢不從,更何況對他心存感激,跟在馬後。

那人一路也不回望,擠開來來往往的人群,慢慢行過幾條坊子,拐進一條高低不平的小巷,四周便忽的幽靜下來。

來到一處小院,落鎖開門。

院子不大,只三間屋子,簷角相接。

那人引著姚非我來到正屋,將肩頭的鷹卸在屋中鷹架上,從腰間皮囊裡掏出一條生肉餵它吃了,對著它低語了幾句,冷冷說道:“你幫我照顧著,今日晚上餵它一條肉,我明日再來看它。”

他說話的時候,看也不看姚非我一眼,語氣似是吩咐一個下人。將皮囊掛在鷹架上,轉身走了。

姚非我聽得馬蹄聲遠去,才敢抬頭打量。

屋中床帳幾桌,無不蒙著一層薄薄的灰,想來已有些時日無人居住。

東壁一列書架,稀稀疏疏地放了十幾本書。

西壁一幅卷軸,畫中天高草黃,馬疾鷹飛,是契丹少年圍獵的場景。左邊提著兩句詩:“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她幼年家境殷富,讀書不少,識得這是李白《少年行》中的兩句。忽又記起了下半闕:

“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想到那人神色冰冷,語氣驕橫,心中慌亂莫名:“他救了我,是要把我當成……蹄下的落花、酒肆裡任人調笑的胡姬。”

院門沒鎖,姚非我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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