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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在一陣草藥味中醒來。 對著帳頂愣了片刻,她一骨碌坐起,目光與窗下坐著的一人對上後,她又倏地定坐在床沿。 “醒了?” 這話裡每個字都透著捕獵者面對籠中獵物時的散漫和慵懶。 天光從他背後的窗後照進來,暈暈地投射在地上,他處在光束中,輪廊明朗利落,看不太清的面容增添了他許多的深沉。 還真是跟小時候一樣地拽呢! 屋裡只有一門一窗,窗戶在他身後,而門在他右側,傅真確如甕中——不不不,她才不是鱉,起碼也得是個困“獸”吧! 她索性躺回床上,瞪眼瞧了會兒帳頂,又翻轉身子單肘支枕,大剌剌地看起了他。 越看越有些不可思議。 她明明記得他小時候奶乎乎的,又白又呆萌,臉蛋兒捏起來十分香軟,想不到長大後竟然長得這麼高,還這麼兇,也越來越沒有禮貌,動不動就玩追殺! 裴家大哥大嫂也是挺親善友愛的人,一個爽朗正直,一個溫柔和善,他們怎麼把兒子養成了煞神呢? 先前她兩眼發黑時,還當自己今日要交代在他劍下,沒想到醒來之後還是要被逼著敘箇舊。 裴瞻拿出了審軍犯的架勢,就是為了省點事,趁早把她嚇老實了,好方便問話。 不想她不但不怕,還沒皮沒臉地支著腦袋衝自己身上臉上瞅來瞅去—— 裴家與傅家同住玉璣坊,且還在同一條衚衕中,坊內別的人家他不感興趣,但傅家原先的主人是前朝的名臣傅子鈺,對於傅府的繼任者他未免也曾經有過好奇。 他知道傅家娶的是有名的大商賈寧泊池的女兒,寧泊池雖非官吏,但身為前朝皇商的他放在過去也算是手眼通天。早些年西北生亂,而國庫空虛,還是寧老爺子給出了一大筆銀子支援了邊防。 既是傅家的大姑娘,那她就是寧泊池的外孫女。 其餘種種不合理皆可不理會,可寧家體弱的外孫女,為何會對梁家感興趣? “再不回話,你夜行偷窺之事,我就得請令尊去朝上交代了。” 裴瞻把聲音又壓沉了三分,而後側轉臉抿了一口茶。 殺氣從他周身四處騰騰地升了起來。 放在以往,再狡猾的敵人看到這兒也要掂量掂量了。裴瞻一向知道怎麼拿捏。 這種場面從前梁寧見的多了! 首先,梁家多的是他這樣殺氣騰騰的人,她爹,她哥,她侄兒,還有西北那些將軍,跟這些人她相處得多。 其次,她可是梁寧啊,是他世交之家的姑姑,他的長輩!他就算長得再高,那也是她的侄兒。 小時候她捏他的包子臉時,他也滿臉不高興,但她還不是捏了?捏完了還捧在手心裡當面團搓過呢! 德行! 他越這樣,她越是不加掩飾地打量起他的胸他的腹他的腰身來。 隨著雙眼逐漸地適應了屋裡光線,現在他的渾身上下她都能看清楚了。 十餘年不見,小夥子變化挺大。 除了五官再也不奶了,小時候老穿著布袍、頭梳著總角的他,如今也穿上了式樣簡單,但是做工極其考究的錦袍和鞋履。 那針腳一看就是最有名的繡坊出品的,發冠也不亮眼,但玉的質地十分溫潤。 他一雙長而瘦的手微微地握著,骨節分明得像是竹節。而執著杯子的右手有幾道疤痕,無疑是這些年人征戰留下的。唉,都不容易。 話說回來,禮數上是差了點兒,但出落得還挺賞心悅目,把他爹孃的優點全給集中了。 可惜了! 梁寧還活著的話如今是二十二歲,那他算起來他得有二十了,尋常人家娃兒都滿地跑了,那他多半也已經給她娶了侄媳婦兒,生下了小侄孫。 換成別人傅真還要逗一逗,但放在有婦之夫身上就不太行,這要是逗了,那就不止是不檢點,且得是為老不尊了! 傅真在他如刀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收手坐直起來。 “你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你當街追我追得無路可逃,以至我犯了舊疾,都險些死了過去,讓我都無法為家父家母盡孝了。 “如今好不容易醒來,你不但不向我賠禮道歉,反而還嚇唬我,質問我,這麼對付一個弱女子,你合適嗎?你這不是仗勢欺人嘛?” 反手栽贓與顛倒黑白這些事她會啊! 梁寧小時候是京城一霸,同期武將府中的小姐有身份的沒她歲數小,歲數小的沒她輩份大。她成天領著各家子弟在街頭玩耍,她當著頭兒,誰闖了禍那都得她來認領啊! 但她擁躉那麼多,闖的禍哪裡領得過來?那挨板子不得捱到屁股打腫? 自然就得想辦法理論不是? 小時候,程家那四小子程持禮——對!就是先前把她堵在了茶館門口的死胖子! 程持禮跟裴瞻同窗讀書,他有一天功課沒做,便偷偷把裴瞻的功課撕下來當成自己的交給了夫子。 裴瞻氣得找程持禮對質,程持禮慌慌忙忙來找她撐腰,首先——肯定是程持禮做的不對,但裴瞻卻也把他的書給撕了! 撕了人家的書,還要找夫子來,那她當然幫著成天懂事地給自己端茶送水的程持禮啊! 那回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硬是把夫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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