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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頌、章惇等了半日,韓岡完事了,他們也不想在這嫌疑之地多留。
蘇頌束手向趙煦、朱氏欠了欠身,“太后違和,臣等外臣,不便宿衛禁中,今夜臣等就在政事堂中值守。還請陛下和太妃多加照料太后。”
如果是皇帝重病,宰輔們能在福寧宮外殿輪班,但換成了太后,誰也不能在保慈宮中久留。
“蘇平章放心,官家是做兒子的,怎麼敢不照顧好太后?”
朱太妃說話時,眉眼間都透著得意勁兒。皇帝親政就在眼前,到時候,她也是太后了。
宰相們還在掙扎,但這還能拖多久?人還在宮裡,宰輔又不能宿衛禁中,到時候,人沒了,還不是全憑宮裡面的一句話。沒了太后撐腰,誰還敢跟皇帝較真去?
三位宰臣,哪個不是人精,朱太妃淺薄得就像一條溪,一眼就看到了水底。
蘇頌穩重,韓岡則懶得跟這婦人置氣,又考慮著接下來的應對,也沒做搭理,但章惇,卻當下瞪起了眼。
當朝輔本就一肚子鬱積,就像存了一倉庫的火藥,朱太妃這麼一逗火,登時就爆了,他也沒衝太妃,轉頭就向趙官家衝過去了。
“臣還有一事要奏明陛下,”章惇向著趙頊行禮,“方才臣等來探問太后,竟有內侍阻攔臣等。值此人心惶惑之際,卻意圖隔絕中外。依臣看來其心可誅,其行亦可誅。”
外面生的事,隔著幾重門,也沒人敢進來通報,趙煦無從得知。聽了章惇的話,他的臉色就更見冷硬,腮幫子咬得死緊,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急促的緩了幾口氣,待氣息稍平,他才落道:“此人不能留,遠遠地打了吧。”
打?等過兩年召回京再抬舉他嗎?
章惇冷冷的抬頭看了趙煦一眼,“臣等無狀,已經命班直將其處置了。擅決之過,請陛下治罪。”
章惇的話聲剛落,寢宮中登時就如同結了冰,好似連空氣都凝固了。
趙煦的手直抖,嘴唇哆嗦著。宰相能衝破外面的阻攔,那是意料中事,可他再有想象力,也全然沒想到宰相就能跋扈到在外面直接殺了他身邊的近臣。
寢宮之中,一時間人人都在關注趙煦。三位宰輔,更是等著趙煦的反應。
“官……官家。”
朱太妃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顫,唯恐讓宰相們聽見。
當年宮變之後,太后亡羊補牢,宮中的人事給換了一個遍。
幾年下來,到處見縫插針,福寧殿和聖瑞宮兩處,連個體己都找不到幾人,大事小事都能傳到太后耳邊,守在外面的禁衛,全都只聽太后吩咐,天子竟插不上半句嘴。
現在宰相一句話,就能使動班直殺了天子身邊的內臣。當真撕破了臉皮,那蘇、章、韓三位宰相聯起手來,尋了個罪名,將自己和官家給囚禁了,又哪裡是難事?
“相公殺得對。”
趙煦終於開口。
區區三個措大,那還沒什麼可怕,即便是曾經當朝捶殺宰相的韓岡,也不可能就在太后宮中捶殺天子,但宮中有聽命於宰相的禁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翻了臉,就要危及性命,他又怎敢強硬,眼看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了,又何必立於危牆之下。
只是趙煦年紀還小,受不得氣,這番服軟的話說得極是艱難,一開始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字來,倒是後面越說越順暢,一口氣把場面給圓了回來,“祖宗說過,嚴禁寺人干政。不論是誰,膽敢隔絕中外,那就是死有餘辜。相公代朕處置了他,有功無罪。”
“陛下寬仁。”章惇硬邦邦的低下頭,與蘇頌、韓岡一起行禮,“既如此,臣等告退。”
連親近之人都護不住,短時間內,宮中不會有多少人投效這樣的皇帝。
宰相們離開了保慈宮,趙煦久久沒有動作,彷彿成了一座雕像。
‘官家。’太妃走到趙煦的身邊,緊緊攥住了趙煦的手,在他的耳畔低語,‘姑且再容他們放肆一次,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幾時。’
安慰的話傳入耳中,但趙煦自生母的手中,只感受到了一層冰冷的膩滑,盡是冷汗。
宰相跋扈,竟至於此。
宮中上下,盡是他人爪牙。甚至不要刀光劍影,只要一塊肉餅,就能讓御座上換一個新人。
趙煦只感覺背後溼漉漉的,一片冰涼。那片刻的驚悸之後,他整個人都彷彿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一般。
“官家。”朱太妃擔心的小聲問,害怕兒子也氣出個好歹。
趙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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