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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行禮,落座。
呂府門外,等候召見的官員數不勝數。但韓岡一至,便立刻被請了進去。與呂惠卿在呂家並不寬廣的內廳中,分了賓主坐下來說話。
呂惠卿和韓岡不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基本上都是在王安石的府上,單獨會面的情況幾乎沒有過。
望著坐鎮下首處年輕得幾乎要讓人嫉妒的韓岡,呂惠卿半開玩笑的責怪著:“玉昆可是讓我久候了。這些天來,我一直都讓人灑掃庭院,等著玉昆上京來。沒想到一等就是半個月!”
韓岡在座位上坐得四平八穩,絲毫沒有普通小官見到上官,只敢斜著身子,在座位上沾半個屁股的情況。
不過他的態度還是很有分寸,呂惠卿在言辭中刻意表現著親近,他還是拱手告罪:“韓岡也yu早ri拜見大參,只是身負王命未了,恐大參見責,才一直拖到現在。”
“玉昆欺我,你哪有這般膽小?!”呂惠卿搖頭失笑:“想及當年初見,玉昆你便在介甫相公面前侃侃而談,當時說的話,我現在還記著呢。”
回想舊時,兩人心中的確也免不了要心生感慨。
五年前,兩人在王安石府上第一次見面,王安石、曾布、章惇也都在場。
當時的呂惠卿雖然已經是新黨的核心之一,卻還沒有多高的地位,且由於舊黨重臣群起而攻,新法只在風雨飄搖之間,雖是都有鼎覆之災。而韓岡那時更是不過一個剛剛做了官的小選人,在大宋官場上,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時間易轉,呂惠卿已經側身政事堂,與當年的王安石平齊。韓岡也是靠著歷歷功績不斷攀升,在年輕一輩中,獨佔鰲頭,將一干狀元、榜眼遠遠的拋在身後。
現在的兩人,一個是舉足輕重的執政,另一個在朝堂中也算是有著不小的分量,對天子的影響力更是不能小覷。即便僅僅坐在一起說話,只要訊息一傳出去,也能引動朝中眾臣的議論。
“當年年輕氣盛,妄言朝政,沒被亂棒打出去,那是韓岡的運氣。”
“哪有岳父打女婿的?玉昆你數條對策一出口,就已經被介甫相公放在心上了。”呂惠卿笑道:“就連曾子宣,當時也是說玉昆你是賈詡。”
韓岡哈哈一笑,這個評價,章惇向他提過。但章惇當時說是呂惠卿,現在呂惠卿則說是曾布。真搞不清究竟是誰說的。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深究的大事,搖搖頭:“賈詡一句話,就讓漢室再無挽回的餘地。想不到曾子宣那麼看得起韓岡。但一言喪邦的本事,韓岡哪裡能有?!”
呂惠卿笑容微斂,感慨道:“不過若是盡數聽了玉昆你當初的意見,新法的施行也不會有那麼多反覆。”
韓岡搖搖頭,“事實難料,若是真的按照韓岡所言施行,更有可能會因諸法過於峻急,反而壞了大事。”
呂惠卿深深的看了韓岡一眼,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一時判斷不清這兩句話是否有深意,道:“天子為韓富文之輩所蠱惑,畏虜如虎,使得相公不得不辭官。如今朝堂之上,群小猖狂。馮京今ri又上本,說修葺黃河內外雙堤,耗費錢糧無法計數,國計實在難以支撐。且束水攻沙的方略未有實證,貿然取用,未免太過冒險。乞天子只修外堤,內堤延至ri後,待驗證之後,再行處置。”
呂惠卿毫不客氣的將馮京歸為群小的範圍,言辭中一點也不客氣。
韓岡本是在等著呂惠卿的開價,卻沒想到呂大參當先做的卻是討價還價。但呂惠卿拿起這個話題,卻是看錯了人,也用錯了地方。
韓岡先是搖搖頭,繼而輕笑道:“當朝之人所謀不及長遠,乃是國之不幸。幸而政事堂中有大參在,韓岡也不用擔心。即便大堤一時修不好,有大參坐鎮京中,黃河當不至於為患。”
束水攻沙的治河方略的確是自己的提議,但天子就算不採用,韓岡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開封一段的黃河堤壩已經修過了,但洛陽、大名的還沒有完工,而黃河北岸的大堤甚至沒有動工。外堤還沒有修好,內堤就更是沒影的事。
韓岡本來就做過預計,整修黃河中段,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物力,。韓岡不信黃河ri後會不氾濫、不破堤,等到出了事,他的方略還是要提上臺面來,根本不必急於一事。想拿這個當做交換條件,未免太過欺人了。
呂惠卿心中一嘆,果然韓岡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收服的。“玉昆任府界提點,所行諸事,安民無數,後人當效之。如今河北流民皆安然北返,在京者已寥寥無幾。讓天子、兩宮安居無憂,此是玉昆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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